這丫頭,從未在府中提起過她的母舅,心里其實是很惦念的吧……
她那反應落在陸夫人的眼中,同樣心生感懷。這孩子,縱有一些令她不滿,但大致來說,沒什么不是。
……
當日下午,接到消息得知舅母與阿弟即將入城,陳稚魚便心安地親自去接應。
斜陽將城門染作鎏金色時,陳稚魚倚著朱漆馬車等候已久。忽聞馬蹄聲,一方青緞帷轎緩緩駛入京城,駕車少年束著她親手縫制的月白巾子,青衣束發(fā),身姿挺拔如修竹。
她打遠就看得清清楚楚,喉頭一哽,全然顧不上世家婦德,提起裙裾便躍下馬車。
秋風卷著銀杏葉掠過發(fā)間,將廣袖吹成舒展的蝶翼,仿若當日皇宮大殿內那翩翩飛舞的玉腰奴,迎風踏著青石,奔跑肆意,無拘無束,就那樣奔向自己的親人毫不遲疑。
身后田嬤嬤望著那抹在人潮中穿梭的窈窕身影,又急又怕——這哪是陸家少夫人的端莊模樣?叫人認出指不定如何嘲笑呢!
見陳稚魚發(fā)間珠翠亂顫,裙裾翻飛如蝶,對著轎輦方向揚聲喚道:“阿弟!握瑜!”
陳稚魚鬢發(fā)被風吹的稍有凌亂卻不失美感,笑靨如花,望著少年越發(fā)近的清晰模樣,熟悉的眉眼,揚起鞭子沖自己揮手——
一聲“阿姐!”,喊得她眼眶瞬間泛起薄霧。
更甚是馬車內聽到動靜的江舅母,一拉簾子露出真容,未語淚先流。
陳握瑜翻身下馬,幾步跨進距離,竟大庭廣眾之下拉起阿姐的手,少年意氣風發(fā),一仰頭腦后長發(fā)輕揚,此刻也眼含熱淚,眸底依賴又含著一絲難掩的委屈情緒:“阿姐怎么一個人來了?何必跑來接?我都來過一次了,自曉得如何進城?!?/p>
陳稚魚目光水潤地看他,方覺他瘦了,握了握他的手放開,才說:“我不來接,你便帶著舅母又去住客棧,是吧?”
陳握瑜一愣,隨即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勺,而這時,江舅母也下了馬車,朝他們走來,與之走近的,是他們的馬車側面兩個面相陰柔的男子裝扮的姑娘,策馬而來。
江舅母拉住了欲要行禮的陳稚魚,先與她說:“這兩位是在路上與我們結伴而行,眼下進了城,婉茵可知何處客棧實惠安全?好帶他們去落腳?!?/p>
能得舅母這句話的,想來是在路上十分關照的,陳稚魚自然是以禮相待,撇頭擦干了眼角的淚珠,沖馬上的二人笑了笑,剛要說話——
馬上那英姿颯爽的年輕姑娘,眉眼上揚,眼含正氣,沖她一拱手:“婉茵嫂嫂,我是沈木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