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雨下得又大又急,對泥潭中的人來說更添一份絕望。
岑桉姐弟兩人已經(jīng)走出去一段距離,離湖沼不算近了,雖然她知道雨很快就會停,但程杉不知道,他在飛速奔跑,荀耀也未必知道,他在極力掙扎。
岑桉擔(dān)心程杉一個(gè)人應(yīng)對不來,便也跟了上去,跑到一半忽然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勁。
路燈。
路燈是什么時(shí)候打開的?路燈為什么會亮著?!——糟了,程杉!岑桉一邊大喊著程杉的名字,一邊冒雨沖向泥潭,她死死盯著泥潭中央,心底默念著煤油燈,避開一切可能迷惑她的因素。
這絕對是那攤爛泥搞出來的局。
誘餌是荀耀,目標(biāo)是程杉,此刻目標(biāo)已到位,誰還會顧及誘餌呢?果然,隨著程杉踏入泥潭的腳步,如卷席般裹著荀耀的泥團(tuán)從他身邊驟然散開,緊緊纏上程杉的身體,將他掩埋在泥沼下。
岑桉趕到時(shí),泥潭已重又恢復(fù)平靜,連程杉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雨停了。
睫毛上仍掛著未干的雨滴,半落不落的,壓得岑桉整個(gè)眼眉都沉甸甸的。
心口也沉甸甸的,沉得幾乎墜到了谷底。
日頭漸出,平息的泥潭像是在嘲諷她的無用,千防萬防,都護(hù)不住自己的弟弟。
岑桉想笑,笑自己猴子撈月一場空,笑自己明知荀耀也是深夜會見爛泥攤的一員,卻還是沒有阻攔弟弟,笑自己濫好人爛好人,爛到搭上了程杉的生命。
可嘴角也沉甸甸的,怎么也提不起來。
“耀耀!”一聲急呼從叢林中傳來,撥開樹木遮掩走出來的赫然是王春花。
她猛地?fù)涞杰饕砼裕迸闹哪?,直到他發(fā)出輕微的回應(yīng)聲,王春花才松了一口氣,整個(gè)人癱倒在泥潭邊。
就在這時(shí),她的呼吸突然一緊,有什么東西從背后勒住了她的脖頸。
——是岑桉。
岑桉從第一眼看到王春花,就撿了根樹枝劃破掌心,血液燒灼間,經(jīng)幡竹竿浮空而出。
此刻,竹竿就橫在王春花脖前。
“說,程杉去哪兒了。
”她沒有使全力,王春花卻像刀割喉嚨般痛苦嚎叫起來,母子連心,荀耀被聲音驚醒,徑直竄了過來,狠狠咬住岑桉的手:“放開我媽媽!”疼。
但也不過如此。
岑桉一甩手從荀耀口中掙脫出來,就連一絲注意力也沒分給手上的牙印,一雙眼死死瞪住王春花:“說,程杉在哪里。
”回應(yīng)她的依舊是無意義的哀鳴聲。
“等一下——”是荀晝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