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的醉意清醒了幾分,她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這人,這才確定不是無爭。
這人乍一看很像,但仔細看看又哪哪都不像。無爭淡雅出塵猶如天上月,而此人眼尾飛揚,瞳仁黃中帶綠,容貌邪氣妖異,眼波流轉(zhuǎn)之間泛起危險的漣漪。
姜離趕緊退開來,這人分明是妖,怎么可能會是她清冷又溫潤的師尊呢。
那兩盅酒的醉意又涌了上來,姜離匆匆道歉,然后扶著墻壁快步走了。
而那人還站在原地,一直注視著姜離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拐角后,他才推門進入。
直到深夜,姜離才回到姜家,一進門就看到姜老侯爺拄著拐杖威嚴地站在那兒,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是看得出來在盛怒中。
一路走走停停,夜風一吹,姜離的酒已經(jīng)醒得差不多了,姜老侯爺不動,她也不動,兩個人隔著中庭對望,終于姜老侯爺開口了:“跟我來祠堂?!?/p>
說罷他轉(zhuǎn)身走了,姜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跟著去了。
一進祠堂,姜老侯爺就說:“跪下?!?/p>
姜離噗通一聲跪在蒲墊上。
“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姜離道:“飄香樓。”
姜老侯爺揚起拐杖就要打上來,被姜離一手擒住。
“混賬!那種煙花柳巷你也敢去,還帶著王爺世子一起去,不嫌丟人嗎?!”
姜離道:“有什么丟人的,那里人來人往,遍地是客,怎么他們?nèi)サ?,我就去不得??/p>
“他們是男子!”
姜離厭煩得翻了下眼睛,又來了,又是男子女子的,仿佛有了那器官,便有了許多特權(quán)似的。
姜老侯爺怒斥道:“你敗壞了名聲,有沒有想過會連累家里的姑娘清譽有損,嫁不出去?”
姜離將家里沒結(jié)婚的小輩逐一排查了一遍,道:“家里沒有待字閨中的姑娘了呀?”
“姜羽?!苯虾顮斆偷仡D住,沒有說下去,卻依然怒視著姜離。
姜離眼里的光亮一閃,而后長長地“哦——”了一聲,道:“姜羽希。就算她被家族除名了,只要不昭告天下,除了我們幾個又有誰會知道?
依舊可以住在家里,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千金小姐的伺候著,將來如果嫁人,嫁妝也照樣分文不少,對吧?”
姜離站了起來,哂笑道:“難怪你答應我答應得那么爽快呢,原來是早就想好了應對之法?!?/p>
姜老侯爺沒有露出被戳破真相的心虛表情,反而理所應當?shù)溃骸耙呀?jīng)應了你的要求將她除名了,這就算是寄住在侯府,你又能如何?你已經(jīng)入了族譜,后悔也來不及了!”
姜離“哈”了一聲,攤手道:“哈,我確實不能如何。只是有些唏噓,曾經(jīng)我以為你是因為我沒有靈根所以那樣對我,現(xiàn)在才明白,你只是純粹的不愛我,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而已?!?/p>
她竟絲毫不覺得難過,太多年了,早就看清了他們是什么人,她也早就不奢望什么親情了。
姜離冷眼看著他:“如今費盡心思把我接回來,也只是看我有利可圖,看我可以成為滿足你野心的一顆棋子罷了?!?/p>
話已至此,姜老侯爺反而冷靜下來,他挺直了腰板,鎮(zhèn)定道:“姜離,你可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我姜家的女兒,與姜家共存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p>
聞言姜離偏頭笑了笑,很不屑道:“共存亡?那又怎樣?族譜,一張廢紙而已,大不了玉石俱焚,損就損唄。我娘早死了,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