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不是,”她眼神飄忽,生怕這祖宗一氣之下真不走了,忙不迭搬出教會當(dāng)擋箭牌,用大道理壓他,“只是圣殿騎士職責(zé)重大,教會離了您這根頂梁柱,恐怕難以運轉(zhuǎn)……”
明知是敷衍之詞,可對著她,那陰晴不定的脾氣卻怎么也發(fā)作不起來。洛蘭無奈低笑,指尖卷起她一縷發(fā)絲:“我不在乎他們。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想我?會不會……給我寫信?”
閑得發(fā)慌才給你寫信!
伊莉絲強忍懟回去的沖動,思忖著小不忍則亂大謀,只得敷衍道:“會的會的,你若今日就走,我現(xiàn)在就動筆?!彼焓滞扑?,“別在這兒添亂了,行不行?”
“不要。”男人紋絲不動,下巴朝沙塔爾一揚,“這家伙一看就心術(shù)不正,萬一我走了,他趁機勾引你怎么辦?”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她幾乎咬碎銀牙。
最終拗不過這牛皮糖,只得叁人同行,前往關(guān)押狗剩之處。
“你方才想同我說什么?”被洛蘭一打岔,行至半路,伊莉絲才想起沙塔爾的來意,“若不便開口,下次再說也無妨。畢竟——”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身側(cè),“有塊甩不脫的牛皮糖黏著呢?!?/p>
“領(lǐng)主大人真是好性子?!鄙乘栞p笑。
一定是錯覺,她竟從這話里聽出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諷。
“不知您可曾讀過教會的經(jīng)文?”
伊莉絲搖頭。
于她而言,那些厚重典籍僅有兩用:一是充作武器,掄起來足以砸暈人;二是失眠時翻上兩頁,助人速速入眠。
他接著道:“我曾有幸拜讀一二。大多內(nèi)容已然模糊,唯有一節(jié)銘記于心——‘堅貞的婦女們,你們應(yīng)當(dāng)披上外衣,這樣最為妥當(dāng),以免被人認(rèn)出而遭受騷擾?!源?,虔誠的女子外出皆以面紗頭巾遮蔽容顏。然則,傳聞此法本為護(hù)佑女子出行安危,可時至今日,縱使女子包裹得再嚴(yán)實,城中仍不乏男子當(dāng)眾施暴,且不以為恥,反引為談資,屢禁不止。”
“你想暗示我,沉疴陋習(xí)根深蒂固,非一日可除?”她蹙起眉頭,聲音沉了下去,“之于狗剩,便是‘狗改不了吃屎’,想讓我因此網(wǎng)開一面?”
“不敢?!鄙乘柎浇菑澠鹉獪y的弧度,“沙塔爾區(qū)區(qū)一介叁流之輩,豈敢妄言大智慧?不過是聽您方才提及‘明哲保身’,心有所感罷了?!彼抗廪D(zhuǎn)向一旁難得沉默的洛蘭,“聽聞洛蘭大人乃白騎士,于經(jīng)典定然耳熟能詳。在下引用,絕無冒犯之意,還望海涵?!?/p>
伊莉絲忍俊不禁:“不必?fù)?dān)心,那些經(jīng)文他頂多翻至扉頁,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知我者……”洛蘭剛想湊近,伊莉絲仿佛預(yù)判了他的動作,一抬手,準(zhǔn)確無誤地按住他欲親過來的嘴,大力推開,面不改色地對沙塔爾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沙塔爾。但在此,我亦要重申我的立場:我尊重此地文化與個人習(xí)性,然前提是不可傷人害命。我最終目的也非成為裁決萬事的‘審判官’,但此事既因我而起,我便有責(zé)任一管到底。狗剩,必須受罰?!?/p>
談話間,叁人已步入地牢深處。
陰冷潮shi的空氣裹挾著霉味撲面而來。腳步聲在一間牢房外停下,柵欄后的人聽到動靜,猛地?fù)渖锨?,一張?zhí)殂魴M流的臉擠在格柵間,扭曲變形。
“領(lǐng)主大人!領(lǐng)主大人我知錯了!饒了我吧!”狗剩雙手死死抓住欄桿,聲音帶著哭腔。
見伊莉絲無動于衷,他又猛地轉(zhuǎn)向沙塔爾,語無倫次地哀求:“沙塔爾!沙塔爾你快幫我說句話啊!快啊……”
“不過餓了你兩日,便知錯了?看來悟性不錯。”伊莉絲指了指他狼狽的臉,嫌惡道,“把你那鼻涕擦干凈,再說說,錯在何處?”
“錯、錯在……”狗?;琶τ眯渥釉诒窍潞鷣y一抹,搜腸刮肚地懺悔,“我不該為點小事就將人往死里打……”
“還有呢?”
“不該把人扔出城自生自滅……”
“還有呢?”
“還、還有……”他支吾半天,實在憋不出來,只得拼命磕頭,“小人愚鈍!求大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