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我搭上高鐵回云林老家過年。
鄉(xiāng)下果然年味特別濃。家里張燈結(jié)彩,廚房沒停過,媽媽一道接一道地端菜上桌,像是想把一整年的營養(yǎng)一次補齊;爸爸跑去鎮(zhèn)上買了我最ai的雜菜湯和鵝r0u,連平常最ai嘴壞的弟弟,都難得安分地幫忙擺碗筷。
七天假期一晃就過去了。
周四要上班,我選擇周三一早就回桃園。
一來想避開返工cha0,二來……也只是想,早一點見到他。
這天是二月十四日,初五,也是情人節(jié)。
深是初二就回青埔。他是說得很平靜的。
那天講電話時,我問他幾號回來,他說除夕就回家吃飯,「初二晚上陪nn跟幾個姑姑吃完飯後就開車回來了,十點多到青埔。」
語氣一貫的溫和,聽起來沒有什麼情緒,也沒有要回避什麼。
我沒問他為什麼初二晚上就回來,也沒問他家里今年的氣氛好不好——當(dāng)理專這麼多年,見過太多種家庭的樣子,總知道,有些話,不需要問。尤其是他這樣的人,如果選擇不提,那就是不想讓你費心,也不想自己費心。
但我仍忍不住想像那晚的他,離開飯桌時的樣子。
可能還穿著整齊的深se襯衫,大衣搭在手臂上,向長輩們一一道別,語氣不輕不重,微笑不疏不親,像每年一樣。然後一個人走出門,開上那臺車,一路開過空空蕩蕩的高速公路,車?yán)镏皇O率找魴C的聲音和他自己的沉默。
他沒有說想我,但聽到那句「十點多到青埔」里,我忽然很想抱抱他。
我本來想搭初三一早的車回來陪他,但看著家里長輩的臉,怎麼樣也開不了口。只好留下來,心卻總是不在焉,一直掛念著遠(yuǎn)在青埔的他,好不好。
我靠著窗,看著冬末的田野飛快倒退,心一半還留在昨晚的飯桌,一半,早就飄去青埔的街道了。
車廂里安靜得只剩輪軌聲。
他睡得好嗎?早餐有吃嗎?
我沒問。但他訊息里寫著:「我十一點來接你。」
語氣一如往常,簡單、平穩(wěn),卻讓我忍不住提前化好妝,還特地挑了件新外套——不是多華麗,但穿起來的樣子,我想他應(yīng)該會喜歡。
用過午餐後,我們走進橫山書法藝術(shù)館。這是他選的地方,他說,開工第一天,應(yīng)該讓自己靜一靜、看看字。我笑他根本是自己想來看建筑設(shè)計,但還是乖乖走在他身邊,看那些水墨g勒的筆畫與留白。
他輕輕牽起我的手,指尖貼著我掌心,一路沒放開,一邊說著這座建筑的故事。
藝術(shù)館的外觀以青磚與清水模構(gòu)筑,展現(xiàn)極簡現(xiàn)代的質(zhì)感。他說,主t發(fā)想自五方篆印,左至右排列如五塊硯石,我們走入館中,抬頭望向中庭天井,一方天空被光影剪出線條。
我聽著,心里突然明白,他不是只想帶我來看建筑的——
他是,想讓我看看,他喜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