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凜卻總是說工作忙,沒空,讓你哥哥陪你去吧。
霍瑾原本并不喜歡他,但是因為霍凜想讓她多親近他,于是她就聽話地盡量與他和平相處。
原本,他以為霍凜可能真的不愛這個女兒??墒牵翘焱砩?,他無意間聽到了父女的爭執(zhí),而后他透過窗戶看見霍瑾像瘋了一樣哭著沖出家門,在下著雪的寒夜里,決絕地跳入了冰冷黑暗的湖水中。
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寂靜的水面,她就這么一點掙扎都沒有地沉了下去。
霍瑾不會游泳,這一點他是知道的。那個又倔又壞的小姑娘,這次是一心奔著死亡去的。霍淮明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便跟著沖了出去。
他不能讓她就這么死了!
他還未跑到湖邊,遠遠地便看到了有一個人先他一步地魚躍入水。他猛地停住了腳,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口吸入的空氣都像含著無數(shù)的冰晶,劇烈地割痛了他的肺部,連喉頭都嘗到了甜腥的味道。
他不知道該不該上前。直至那個高大的男人托著女孩兒瘦弱的身軀,一步一步地從淺水中走了上來。
做父親的,終歸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女兒在自己跟前死去。
他緩緩走到霍淮明近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驚魂未定的少年。男人身上還穿著昂貴的手工襯衫和剪裁得體的西裝長褲,大概是剛結束工作還來不及換,此時全都shi漉漉地貼著身體?;翳o閉著雙眼蜷縮在他的xiong口,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白色睡裙,嘴唇凍得烏青,赤裸的雙足全是被石礫劃破的血痕。
霍凜低頭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小女兒,一顆未干的水珠從發(fā)梢掉落,順著他失去血色的臉龐滑下,又滴到少女嫣紅的眼尾,像是顆破碎的淚。
然后他雙手向前一送,對霍淮明說:“伸手,接著?!?/p>
霍淮明木愣愣地抬起手,從男人手中接過了女孩兒?;魟C對他說:“別告訴她今晚發(fā)生的事,帶她回家去找保姆,打電話給家庭醫(yī)生。如果她問起來,就說是你救了她?!?/p>
他不愿讓女兒知道是自己救了她。
霍淮明依言把霍瑾帶了回去,而后她生了很重的一場病,在醫(yī)院里住了半個月,瘦了十幾斤,差點就緩不過來了。
霍凜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她。
霍瑾每天坐在窗邊發(fā)呆,目光望著遠方,不知道在等誰,像是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人一樣。霍淮明隔三差五地提著保溫桶去看她,監(jiān)督她喝下雞湯一類的食物補充營養(yǎng)。
她醒來的時候確實第一時間問了是誰救她上來的。保姆劉阿姨說是你哥哥抱你回來的。后來她又當面問了霍淮明是不是你救的我,霍淮明一邊低頭幫她打開保溫桶的蓋子一邊說是。
她就沒再問過有關霍凜的事,以及爸爸為什么不來看我的問題了。
她出院那天也是霍淮明去接的她,忙前忙后幫她辦手續(xù)的也是他?;翳灾o自己帶的新鮮草莓,乖乖地任由他牽著手上了車子。
兩人并排坐在后座上,霍瑾說:“霍淮明,那天你都聽到了是不是?我們又沒有血緣關系,我之前還總欺負你,你犯不著討好我了現(xiàn)在?!?/p>
霍淮明說:“你年紀比我小,所以是我妹妹,我得照顧你?!?/p>
霍瑾扭過頭匪夷所思地看著他:“就因為這?霍淮明,你是不是受虐狂?”
霍淮明假裝聽不到:“草莓你還要吃嗎?”
霍瑾吸了口氣,說:“你看著我?!?/p>
霍淮明依言扭過頭,看見霍瑾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艋疵鳠o法這樣與她對視,匆忙挪開了視線,可臉頰卻突然被她雙手捧住,然后她靠了過來,不由分說地貼住了他的嘴唇。
她口中還帶著草莓的甜香,青澀粗魯?shù)奈菐缀踝屗械搅颂弁础?墒翘弁粗械哪且稽c悸動,又是如此地令人欲罷不能。
最終兩人的嘴唇分開,霍瑾輕聲說,“我告訴你為什么。因為你愛我,這樣就有理由對我好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