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背井離鄉(xiāng)（第2頁）

“新來的！你會說粵語？”陳老板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手里端著記賬本。

“福建老家很多僑胞?！碧K寧把醬油瓶擺成完美的三十度角，“還會點客家話?！?/p>

“……”此時的陳老板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蘇寧。

然后并沒有多說什么的轉身離開了，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觀察和慎重考慮的。

這個早晨的轉折點發(fā)生在九點十七分。

當時穿灰西裝的白人男子正在門口徘徊，手里捏著張寫滿英文的紙條。

所有服務員都躲進了廚房……

移民局的突擊檢查是唐人街永恒的噩夢。

“can

i

help

you”蘇寧拉開玻璃門時，聽見自己聲音平穩(wěn)得不像話。

灰西裝明顯松了口氣：“我需要訂四十人份的工作午餐……”

他指著紙條上的“general

tsos

chicken”（左宗棠雞），發(fā)音滑稽得像在念咒語。

二十分鐘后，當蘇寧用流利的英語確認完所有訂單，甚至建議把炒飯換成更適合美國人口味的“幸運餅干套餐”，陳老板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

他從收銀機里抽出五張富蘭克林：“新來的，從今天起你兼做前臺，工資加五百?！?/p>

“老板，我叫蘇寧?！?/p>

“好！我知道了。”

午餐高峰時，蘇寧發(fā)現(xiàn)自己同時在進行三種語言的切換：用英語向華爾街來的白領解釋“宮?！焙汀奥槔薄钡膮^(qū)別，用粵語安撫抱怨上菜慢的老太太，再用福建話朝廚房吼“12號桌要加辣”。

他的記賬本上，小費欄的數(shù)字以驚人的速度增長……

有個金發(fā)女郎甚至多給了20%，因為他說對了她家鄉(xiāng)阿拉巴馬的口音特點。

“蘇寧，你英語是跟誰學的？”下午三點休市時，林秀突然出現(xiàn)在柜臺前。

醫(yī)學院高材生現(xiàn)在在三個街區(qū)外的洗衣店打工，白大褂換成了沾滿漂白劑的藍布衫。

蘇寧從冰柜里拿出兩瓶可樂：“高中英語老師是右@派，下放前在劍橋留過學?！?/p>

瓶蓋開啟的瞬間，氣泡涌出的聲音像某種隱秘的歡呼。

他注意到林秀右手纏著繃帶：“洗衣機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