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獨自坐在“王子印度神油”店的柜臺后,指尖最后一次劃過計算器的屏幕,上面的數(shù)字最終定格在——280萬。
他盯著這個喜人的數(shù)字,看了足足十幾秒,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或興奮,反而像是被這數(shù)字的重量壓得透不過氣。
他默默地從桌邊摸出煙盒,抖出一根,點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煙霧涌入肺腑,稍稍驅(qū)散了心頭那沉甸甸的壓抑感。
煙霧繚繞中,過去一個月那些驚心動魄的場景如同默片般在眼前閃回:泥濘雨夜中荒蕪果園的短暫黑影、廢棄停車場里引擎未熄的短暫停留、凌晨碼頭邊與海浪聲交織的急促腳步……
每一次交易,都像是在鬼門關(guān)的界線上精準(zhǔn)地跳著探戈,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fù)。
這二百八十萬,每一分都浸透著極致的“小心翼翼”和“如履薄冰”,它不是利潤,而是押上性命換回的生存資金。
他掐滅煙,起身走進(jìn)里間。
打開那個藏在衣柜最深處的舊皮箱,里面整齊地碼放著十八盒格列寧……
這是他特意從之前的貨中預(yù)留出來的。
九盒給劉思慧,九盒給呂受益。
這一個月,兩人為了篩選病友、安排交易、擔(dān)任中轉(zhuǎn),忙得心力交瘁,卻從未開口提過任何報酬。
這份情誼,蘇寧記在心里。
當(dāng)他把九盒藥遞給正在店里幫忙整理貨架的劉思慧時,劉思慧的手指在碰到熟悉的藥盒瞬間,猛地頓住了。
她抬起頭,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淚水在里面打著轉(zhuǎn),卻強忍著沒有落下。
她張了張嘴,喉嚨哽咽,什么話都說不出。
“還有,這是你們倆這段時間應(yīng)得的?!碧K寧又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推到她們的面前,“十五萬,正好每人七萬五。錢不多,是個意思?!?/p>
“蘇老板,這……這我們不能要!你給我們藥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情了!”劉思慧慌忙推拒,聲音帶著哭腔。
“拿著。”蘇寧的語氣不容置疑,平淡卻有著千鈞之力,“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麻煩你們。手里寬裕點,辦事也方便。給孩子買點好的,也別再去酒吧上班了?!?/p>
劉思慧看著那個沉甸甸的紙袋和那九盒救命的藥……
最終,顫抖著手接了過去。
淚水終于決堤而出,她只能重重地點頭,把所有感激都咽回肚子里。
等到呂受益來拿藥和錢時,反應(yīng)更加劇烈。
他枯瘦的雙手抱住那九盒藥,像是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他看看藥,又看看蘇寧,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一句話,聲音嘶啞而虔誠:“蘇老板,你是我們?nèi)业亩魅?,是大家的恩人。?/p>
蘇寧只是擺了擺手,打斷了他更洶涌的感激之言:“先別謝我。之前的藥已經(jīng)徹底清空了,我必須立刻再去一趟印度?!?/p>
“好!好!蘇老板,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呂受益連聲囑咐,眼神里充滿了無比的關(guān)切和擔(dān)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