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鹿偏西方向,一彪五千人的軍馬緩緩而來,這支部隊大多是老弱病殘,而且,人人手持長戈,連個像樣的弓弩兵和盾兵也沒有,就連騎兵,也僅有數十人。
為大將是張魘,副將是陳澤,他們本應督促陳余出戰(zhàn),帥主力部隊援救巨鹿,但陳余卻遲遲不肯派兵增援巨鹿,并斥責二人,使得二人不得不率領五千殘破之軍,來戰(zhàn)章邯。
可以說,張魘和陳澤二人是可以趁夜?jié)摶鼐蘼沟?,但陳余不肯出兵,巨鹿危在旦夕,即使空著兩手返回巨鹿,又有何用?張魘是個耿直的人,曾經跟隨武臣,披靡一方,后又追隨趙歇,始終忠心耿耿,如今不能為趙歇請來援軍,張魘知道,自己只能已死來捍衛(wèi)尊嚴。
陳澤也一樣,他也抱著必死的決心,與張魘率軍而來,此時,前方隆隆的鼓聲已經敲響,秦軍早已現(xiàn)了這支殘破的援軍,他們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近兩萬秦軍調轉方向,向張魘的五千殘軍行來,不久,在黑夜中,秦軍開始列陣,弩兵在前,盾兵,騎兵和矛兵緊隨其后,軍陣嚴謹,為一員大將,是涉間,此時,他已橫挺長矛,冷視著不遠處的張魘。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張魘長嘆一聲,他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巨鹿城頭,火光沖天,大戰(zhàn)還在持續(xù),不知這一次,巨鹿能否熬過秦軍的猛烈進攻,想到此,張魘不禁大喊一聲:“大王,張魘能做的,都做了!您多保重!”
喊完,張魘馭馬而出,來到兩軍陣前,早已等候多時的涉間也馭馬行出,在兩軍火把的照應下,二人彼此對視一眼,涉間朗聲道:“敵將留下姓名!”
“我乃趙將張魘是也!”張魘大呼一聲,馭馬直奔涉間而去,涉間也不猶豫,橫挺長矛,馭馬急沖出,兩人在曠野中相遇,兵器碰撞,火花四濺,但很快,伴隨著馬匹的沖擊力,兩人又分開了。
兩軍陣內,響起一陣吶喊聲,各自為自己的主將加油。
涉間的戰(zhàn)馬是關中馬,雄壯,而且,度極快,涉間奔出一段距離后,很快勒停戰(zhàn)馬,回身看去,張魘的戰(zhàn)馬還在急奔,他立刻挺起長矛,急追張魘而去。
張魘此時也漸漸勒停戰(zhàn)馬,他回頭覷一眼,見涉間猛追而來,他不由加快了馬,企圖甩掉涉間,但涉間的戰(zhàn)馬馬極快,張魘的坐騎根本無法甩開涉間,他只得倉促回身,用長矛格擋涉間,但涉間的攻擊卻是從下面過來的,一桿鋒利的矛頭刺入張魘的大腿,張魘吃痛,立刻揚起手中矛桿,將涉間的長矛挑開,鮮血也在矛頭離開的一剎那,向外噴濺,張魘負痛,勒馬離開。
但涉間并不肯舍棄張魘,他馭馬繼續(xù)追擊張魘,大概有百余步的距離,涉間終于追上逃離的張魘,他奮起長矛,向張魘猛刺而去,矛頭從張魘的前xiong透出,這一刻,所有楚軍驚呆了。
涉間畢竟是章邯麾下的猛將,他此時揚起長矛,張魘的尸體被挑在半空,一瞬間,后面兩萬秦軍奮力高呼:“涉將軍威武!”
“涉將軍威武……!”
涉間揚起長矛,把張魘的尸體拋向一邊,隨即向前一指,猛然大喝:“殺過去!”
秦軍如海嘯般向前猛沖而去,還沒有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的趙軍,瞬間被秦軍吞沒,刀槍碰撞聲,求饒聲響個不停。
但秦軍并沒有停下?lián)]舞的利刃,他們猛然砍向每一個趙軍士兵,戰(zhàn)爭及其血腥。
戰(zhàn)陣中,已經滿身是血陳澤看著越戰(zhàn)越少的趙國士兵,他略顯無奈的仰天大笑,笑聲是那么的滄桑,那么的無力,大概笑了好一會,當秦軍士兵越圍越多的時候,陳澤目光冰冷,掃視每一個秦軍士兵,最終,他橫挺長劍,在脖子上一橫,自盡在亂軍之中。
秦軍的攻城戰(zhàn)持續(xù)到一更天才緩緩散去,又是一天的猛攻,秦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最終還是沒能踏入巨鹿,但此時的巨鹿城已經殘破不堪,到處是殘垣斷壁,如果秦軍在如此猛撲數日,巨鹿必破。
清晨,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一縷溫馨的陽光照下,映在每一個人的身上,一片狼藉的巨鹿城頭,橫七豎八,到處是扭曲不堪的尸體,紅斑點點,在尸體附近,已經疲憊不堪的趙軍士兵半倚著墻垛,憨憨的睡著。
趙歇此時在眾將的護衛(wèi)下,來到城頭,看著滿地的尸體,趙歇忍不住,留下了淚水。
這些尸體中,有秦軍的,也有趙軍的,還有很多,是剛滿十三四歲的少年,他們?yōu)榱吮Pl(wèi)家園,誓死一戰(zhàn),而自己,卻躲在王宮,等待秦軍最終踏破巨鹿的鐘聲,趙歇心中百感交集。
在尸堆中行走一陣,趙歇來到城頭,他目光深邃的向遠方看去,皚皚白骨,到處是焦土和狼煙,滿目瘡痍,在一片冒著青煙的大營內,秦軍蓄勢待,不知道,下一戰(zhàn)會在何時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