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項梁遠慮（第1頁）

也許，曹無咎的想法是對的，秦朝統(tǒng)一六國后，貨幣一統(tǒng)，文字一統(tǒng)，六國百姓的民心也在一統(tǒng)，到底能否復(fù)興楚國，重振項氏族威已經(jīng)遙不可及，可如何才能立足于秦朝，臥薪嘗膽，韜光養(yǎng)晦，養(yǎng)精蓄銳，靜待時機，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項梁回身看著四周，如此熟悉的老宅，如果真的離開下相，離開江北，自己心中著實不舍，可為了項家這些年的志向，為了項家的未來，項梁不得不下定決心。

走回到前院，夜風(fēng)襲過，項梁感覺到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走回到自己的屋內(nèi)，將房門關(guān)閉，這才坐回到書案前，看著桌子上的一張羊皮，如果真的要遷家會稽，自己必須召回項伯，讓他隨自己一起南下。

也許是寫的太投入了，不知何時，項聲已悄然來到自己身旁，此時項梁的信也寫的差不多了，項聲見項梁抬頭，不由問道：“信很重要嗎？用不用我找項它送出去？”

項梁微微搖頭，這件事，不能讓項它去，如果項它去，項伯會誤以為自己對這件事不重視，他這些年一直生活在下邳，已經(jīng)有了穩(wěn)定的生活，項梁很擔(dān)心，項伯會因此懶惰下去，不思進取，不思復(fù)仇，如此想著，一個人的名字浮現(xiàn)在項梁腦中：項莊！

項梁再次提筆，將剩下的幾個字寫完，這才用嘴輕輕的吹氣，把墨汁吹干，看著羊皮上已經(jīng)寫好的一封信，項梁重新讀了一遍，感覺沒有問題，用一個布兜將它裝好，這才緩身起來，活動一下身子，問道：“羽兒和莊兒都睡了嗎？”

“龍且和季布走后，他們就各自回房了，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吧?！表椔曊f的很不肯定，他并沒有從二人居住的別院旁路過，這時項梁卻笑道：“龍且和季布這兩個孩子都不錯，羽兒和他們交友適度，我很滿意，走，陪我出去走走?！?/p>

項羽的房間已經(jīng)熄燈，項梁繞過小路，來到了項莊的院子，院子里被暗暗的燭光籠罩，屋內(nèi)很亮，透過窗紙，可以看到，一個人影正在拿著竹簡品讀，項梁滿意的點點頭，這時，一旁的項聲笑道：“莊公子每夜都會讀書到深夜，他很刻苦。”

聽到項聲的夸贊，項梁不由咯咯的笑出聲來，在哥哥的兩個兒子中，他原本把希望都寄托在項羽身上，項莊幼時受過傷，項梁不想讓項莊承擔(dān)起家族的重任，可是，當(dāng)自己請來教書先生的時候，項羽卻不肯用心讀書，以為，習(xí)文只能讓自己學(xué)會如何書寫名字，項梁無奈，只得讓他練劍習(xí)武，可項羽依然不安本分，想要做萬人敵，萬人敵，何等的氣魄，項梁認為，羽兒興許是將星轉(zhuǎn)世，乃親自教習(xí)他兵法，督促他習(xí)武，可惜，項羽終究不是那塊料，兵法粗通大略，卻不肯深究，到是項莊，每日都會讀些兵法，到是出乎了自己的預(yù)料，項梁本想親自教導(dǎo)他，可最近項家的事情太多，自己有心無力，只得這樣蹉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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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辈茗P在馬上反復(fù)念著這詩，這詩項羽告訴她，是項莊寫的，雖然曹鳳是一屆女流，但曹家畢竟是故楚官宦之后，曹鳳也懂得一些文字。

從這詩中可以讀出，項莊對未來的憧憬，也使曹鳳對項莊的好感加倍，她可以感受得到，項莊心中對楚國復(fù)興的渴望。

但這詩卻因曹鳳喋喋不休的朗誦，惹來了父親曹無咎的詢問：“這詩是誰寫的？我怎么沒聽過？”

曹無咎笑著來到女兒的身旁，在馬上輕拍女兒的腦袋，又道：“不過，這詩大氣滂沱，大有東山再起之勢，只中間多了幾分滄桑，幾分惋惜?！?/p>

“這是為什么？”曹鳳疑惑的看向父親。

曹無咎似乎沒有注意到女兒的反問，他也在反復(fù)讀著這詩，勝敗無常，能忍辱之人，必會東山再起，能靜觀時局，韜光養(yǎng)晦，定會風(fēng)卷殘云，有氣吞山河之勢，而已看重江東，圖謀展之舉，尋求日后卷土重來，這不正是今晚，自己推薦給項梁的退路嗎？

這么多年，自己沒有因為項家的沒落而疏遠項梁，曹無咎自認為，對項家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至于今后的路，他們會如何走，就要看他們自己的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

如此想著，曹無咎忽然想起了剛剛女兒的疑問，柔聲笑道：“越王勾踐，能夠臥薪嘗膽，不是因為他不能拼死一搏，而是因為他能忍辱偷生，伺機東山再起的野心，而能夠?qū)懗鲞@詩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平凡的人，我能夠從詩中讀出他對楚國滅亡的不甘。”

“楚國？”曹鳳從父親的言辭中，聽出了他對故楚的懷念和惋惜，她不禁嘟起小嘴，小聲道：“難道阿爹不想知道，這個作詩的人是誰嗎？”

曹無咎似是看透一切的架勢，朗笑道：“能如此懷念故楚，期望復(fù)國的人，除了你梁伯伯，還會有誰？”

他的笑聲充滿了自信，也充滿了對未來的期望，可曹鳳的一句話卻將他的笑聲打斷了：“你錯了，是項莊哥哥?！?/p>

曹鳳洋洋得意，看著阿爹，嬌笑道：“項莊哥哥今天下午，在東山的時候，寫下了這詩，是項羽哥哥親口告訴我的?！?/p>

曹無咎呆住了，他沒想到，曾經(jīng)在自己眼中最不起眼的項莊，今天卻接二連三給了自己如此多的驚訝，就在曹無咎心中詫異的時候，曹鳳意識到，自己說走嘴了，父親不允許自己跟他們走的太近，每次都是老生口吻，訓(xùn)斥自己長大了，過了年該出嫁了，可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心中，只有項莊哥哥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