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帝姬走了,閬九川仍枯坐了許久,直到茶徹底涼了,她才端起喝掉,冰冷的茶水淌過個喉嚨入胃,越發(fā)覺得寒涼。
“你這是在她心里給她種一顆名為分裂的種子嗎?”將掣甩著尾巴,道:“她可是圣女,是澹臺皇帝都得敬著的人,只因為她這無上榮光是國師給的。她會為了你,背叛國師?”
閬九川將茶杯倒扣在桌面,指尖輕點杯底,道:“不知道,她有她的責(zé)任和宿命,但我熟知的她,傲是冷傲了些,可心,卻是正的,她是真的無墮圣女圣潔慈悲的盛名?!?/p>
將掣也聽說過圣女的事跡,大旱之時,她會為了祭天求雨,完成一個極為虔誠又損元氣的祭祀,會為了大鄲祈福而甘愿承擔(dān)業(yè)力。
她所作所為,大公無私,一切為了大鄲安寧平和,繁華昌盛,國運長盛而不衰。
可這何嘗不是像閬九川的玉像被放在生祠一樣,是個沉重的枷鎖呢?
或許有人是真的享受高高在上,享盡榮光,受人仰望的感覺,一如榮嬛萱這類人,但也有人想恣意快活自在,一如她,而澹臺帝姬,她羨慕的,是一只能展翅高飛的小鳥,向往的,是自由。
“能不能分裂她和澹臺清的情分,我不知,但我想,再多些人知道他的嘴臉,也是好的?!遍伨糯ù浇切毙钡毓雌穑瑦阂鉂M滿。
將掣道:“你這是在踩他的臉,是在不斷作死,就不怕把自己玩沒了?”
“我等他!”閬九川垂眸:“如果我當(dāng)真是他計劃里重要的一環(huán),那他必會卷土重來,我等著?!?/p>
她死過一回,那樣的慘烈,又重活一世,那磨難好比烙印,每多一個都是她修行的印記,她怕他?
閬九川又說:“她若敢去皇陵,那,我的機(jī)會就來了?!?/p>
皇陵,她現(xiàn)在入不得,但有著皇族血脈的圣女可以!
“走吧,回府?!?/p>
開平侯府的朱漆大門依舊,石獅肅立,門庭清凈,倒是閬九川出現(xiàn)時,引起了好一番動靜。
有些固執(zhí)地蹲守閬府的人呆呆地看著那個站在朱門前的出塵女子,看她肩上的白貓叩開門,然后那門房遲疑地喊了一聲九姑娘后,立即奔走相告。
那個在榮家攪動風(fēng)云,鬧了一場大的后消失半年的閬九川回來了!
可面對強(qiáng)敵亦能坦然對之的閬九川卻生出一絲近鄉(xiāng)情怯,明明這扇門依舊,她也進(jìn)出無數(shù),可現(xiàn)在,她竟有些躊躇。
她是真正的閬九川啊。
這府里,有著與她血脈相連的至親家人,也承載著一些無奈和心結(jié),她一旦入內(nèi),今日之后,無論道出真相之后,結(jié)果如何,有些東西,或情分,都會徹底改變。
門內(nèi)有急促的腳步聲紛至襲來,她微微抿唇,首先看到的是沖在前頭的閬大伯,再就是閬家的小子們,還有,被閬采勐攙扶著,變得更清瘦蒼老的崔氏。
“九娘?真的是你!”閬大伯率先走出來,走得近了,卻又不敢認(rèn),孩子是那個孩子,可跟從前不同了。
從前總覺得她身上蒙著一層紗,有點看不通透,現(xiàn)在別說紗了,隔著一層霧了,可他仍覺得心頭悸動不已,就是九川,他們閬家的姑娘。
“大伯清減了。”閬九川淺淺地行了一禮。
“你這些日子去了何處?沒有片言只語,可知我們擔(dān)心你,還有你母親……”閬大伯扭頭看向那立在門內(nèi)呆呆地看著閬九川的崔氏,哎的一聲嘆息。
“爹,先進(jìn)府再說吧,這還是府門口呢,外人都瞧著熱鬧。”閬采勐輕聲提醒。
“對對對?!?/p>
閬大伯連忙讓開,道:“你去讓你媳婦準(zhǔn)備晚上家宴,九娘,我們進(jìn)府聚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