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濱城的春天來得有些晚。庭院里的海棠遲遲未開,枝頭只掛著細密的嫩芽。
那一年,童允武十二歲,童允雯兩歲。
父親童時韞領(lǐng)著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回到家時,童允武正窩在書房里寫作業(yè)。
他聽見門外保姆的驚呼和竊竊私語,探出頭看了一眼。
小女孩一雙大眼睛shi漉漉的,懷里抱著個布偶,穿著粉紅色裙子。
哪個豪門還沒私生子女呢。童允武在這個圈子里耳濡目染,早已見怪不怪。
他沒想太多,只在心底皺了皺眉:家里多出個咿呀學語的小孩,肯定很吵。
母親最初只是偶爾走神。
她會忽然盯著門口發(fā)怔,好像在等一個永遠不會歸來的人。
保姆喊她,她也不應(yīng),只是笑一笑,繼續(xù)發(fā)呆。
后來,情況越來越糟。
有一晚,童允武下樓接水喝。走到樓梯口,看見母親蜷在昏暗的走廊盡頭,披著條羊毛披肩,嘴里不斷重復同一句話:“我算什么呢……我算什么呢……”
她很少搭理童允雯,即便童允雯甜甜地喊她“媽媽。”
童允武注意到,母親的目光每次落在妹妹身上,瞳孔都會有一瞬的顫動,像是看見什么可怕的幻象。
她開始整夜整夜地不睡,每天神叨叨地自言自語,對著空氣傾訴。
她的頭發(fā)一把一把地掉,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
醫(yī)生說她精神受了嚴重刺激。
那段日子,整座宅子像蒙著一層shi冷的霧。
直到一個陰雨連綿的午后,父親沉默地收拾好母親的衣物,將她送往精神病院。
妹妹站在玄關(guān)處,抱著新玩具向外張望,神情懵懂又好奇。
她還沖童允武母親坐的車揮了揮小手。
童允武站在樓梯口,聽見車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心口忽然涌起一種怪異的空落感。
從那天起,這個家就注定回不到原來的樣子。
兩年后,醫(yī)院傳來她服用過量安眠藥zisha的消息。
童允武記得很清楚。那天父親躲在茶室抽煙,沒掉一滴眼淚,只有煙霧繚繞間一聲低得幾乎聽不見的嘆息。
他向父親質(zhì)問過妹妹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