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陽王立于暖閣中,身著中衣,神情間自有一份不動聲色的威嚴。他雙手緩緩抬起,舉至與肩齊平,動作不急不緩,帶著幾分隨意間適。
那舉手投足間氣定神間,分毫未露催促之意,卻分明是習慣了有人為他披裳整袍。江若寧默不作聲地走近,動作輕柔地取過一旁繡有暗紋的深色袍服,兩手捧起,替他披于肩頭。
他垂眸望她,眸光沉靜,任由她為自己理好衣襟、系好玉帶,姿態(tài)穩(wěn)如山岳,從不避她靠近,亦不需吩咐。那是一種無聲的默契——在他眼中,她所處的位置,似乎本就該在他左右。
他低低開口,聲音溫淡卻不失指令意味:「替本王把發(fā)冠也取來?!?/p>
江若寧微應一聲,轉身取來烏玉冠,重新替他綰束長發(fā),再穩(wěn)穩(wěn)將發(fā)冠安于他髻上。
穿戴完畢,湘陽王不著痕跡地將手覆上她的腰,只是極輕巧地一收,便拉近二人距離,于她額上落下一吻。
「這些日子你未有夢魘,想來是沉大夫的安神藥奏效了?」
江若寧臉頰微紅,輕道:「謝王爺關懷,妾已無大礙?!?/p>
親王眼中帶著一絲溫情,淡道:「本王去去就回?!?/p>
他理好袍袖,邁步穿過垂簾,袁總管早已候在外廊,見他現(xiàn)身,立刻低聲行禮:「王爺,轎輦備好了。」
御書房內靜悄悄的,香爐中一縷輕煙盤旋而起,瀰漫著淡淡龍涎香。
皇帝年僅三十三,眉目與湘陽王頗有幾分相似,然比之多了一分成熟。此刻他換下朝服,僅穿寬袖便袍,半斜倚在案后的椅背上,姿態(tài)間適,卻仍自有一股不容輕犯的氣勢。
他見湘陽王進來,只抬了抬下頷,語氣淡然:「坐吧?!?/p>
湘陽王微一拱手,沉默落座,神情如常。
皇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手指慢悠悠地撫著案上一本奏摺的邊緣,終于語聲一轉:「已近二月沒進宮向母后請安,你自己說——像樣嗎?」
湘陽王略一頓,語聲低沉:「臣弟知錯?!?/p>
「知錯?」皇帝挑眉,唇角卻無笑意?!赶惹盀榱藗€妾室與旭王不睦,如今又為永寧侯夫人之事與母后置氣。你這是打算一人把宗室得罪個遍?」
湘陽王不語。
皇帝語氣更冷:「旭王年僅十六,你與他計較,可有半點兄長氣度?」
湘陽王語氣沉穩(wěn),卻透著幾分冷意:「臣弟十六時,已隨先皇征戰(zhàn)沙場,哪如旭王,沒半點分寸。」
皇帝順手拈起案上一本冊子,抬手便擲了出去,「你又有多少分寸可言?」
書冊砸得結實,湘陽王卻未動分毫,硬生生受了。他隨即半跪于案前道:「皇兄息怒。」
「明日入宮,向母后認錯?!够实壅Z氣不容置疑,「旭王那邊,也一併修好。朕不想聽見你們再有齟齬。」
湘陽王略頷首,語帶一絲無奈:「臣弟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