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只掃了一眼便已洞悉一切:「她在哪?」
永寧侯拱手行禮,聲音沉穩(wěn):「老臣參見王爺,王爺請隨老臣來?!?/p>
湘陽王神色陰沉,隨永寧侯穿過廊道與院落,一路踏入后院廂房。
庭中靜極,唯風(fēng)過竹影輕搖。推門一瞬,溫潤燈光灑落榻前,一抹纖弱身影映入眼底——
宋楚楚安靜地躺在榻上,眉頭微蹙,面色蒼白,左側(cè)顴骨一片深紫,在白皙膚色上尤為刺目。她半邊臉埋在被褥間,身子蜷縮,發(fā)絲凌亂,透著說不出的疲憊與狼狽。
而她身側(cè),一名年輕男子正執(zhí)著一柄細(xì)長小勺,舀起藥膏,動作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藥。男子身子微傾,竟靠得頗近,氣息幾乎落在她臉旁。
湘陽王腳步頓住,眼底霎時浮上一抹森冷。
男子察覺有人臨近,立刻起身行禮,聲音不疾不徐:「下官參見王爺?!?/p>
湘陽王只冷冷地「嗯」了一聲,便抬步走向榻前,在她身側(cè)坐下。
男子連忙退了幾步,低頭將藥膏放下,站至一旁。
湘陽王垂眸看著榻上的宋楚楚。她依舊沉沉昏睡著,眉心緊蹙,額際微shi,似還陷在病熱未清的迷夢之中。他沉默了一瞬,才開口:
「她怎么樣了?」
年輕小將聞聲應(yīng)道:「回王爺,大夫說宋姑娘——」
湘陽王聲音冷下來:「宋娘子。」
小將神情一震,忙更正:「是。回王爺,大夫說宋娘子染了風(fēng)寒,兼之過于勞累,又似是途中墮過馬,臉上與左腿皆有擦傷,所幸無礙骨筋……眼下需靜養(yǎng)幾日,服藥調(diào)理?!?/p>
此時永寧侯開口道:「陳易,且先退下吧。」
年輕小將拱手應(yīng)道:「是。」遂無聲退下。
廂房內(nèi),唯馀她的主君與父親。
湘陽王拾起藥膏,俯身將藥細(xì)細(xì)涂抹在她臉上的傷處。那道擦傷尚未結(jié)痂,映在她嬌美的臉龐上,觸目驚心。
——竟然墮馬了?
親王眉頭緊蹙,心頭翻涌的,是壓不住的怒意與心疼。指間力道不覺失控——
「咔」一聲輕響,藥瓶在他掌中碎裂,尖銳瓷片劃破掌心,滲出一線鮮紅。
永寧侯見狀,剛欲上前:「王爺——」
他卻聲音冷定如常,輕甩了甩手中碎瓷,低聲道:「無礙。待會兒讓大夫重新奉上一瓶藥。」
永寧侯于榻前負(fù)手而立,垂目望著宋楚楚蒼白的面容,良久,才低聲嘆了口氣,似是斟酌再叁,終于開口:
「王爺,楚楚既已入了王府,便是王府中人?!?/p>
他頓了頓,語氣添上了一份隱忍:「老臣不求她尊貴榮寵,只求她一世安穩(wěn),平平無虞。王府規(guī)矩森嚴(yán),怎會讓一個小女子,獨身奔行至洛川?」
湘陽王臉色微變,指節(jié)緊握,掌心傳來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