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門內(nèi)看的第一眼,我就感覺自己要喘不上氣了。
清晰的,熟悉的瑪莎·韋恩輕飄飄地從我的面前走了過去。
太近了,太近了。
近到我看見她踩著拖鞋走過虛幻的客廳,黑色的頭發(fā)亂糟糟地搭在肩頭,順著脊背的弧度流淌下去,像是蜿蜒的深色枝條。
她身后跟著還很年輕的,所以顯得無比不真實的我。
我圍著她打轉(zhuǎn),長長的黑尾巴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鼻頭抽來抽去,拼命嗅著她鼓起的肚子。
“怎么了,寶貝?”瑪莎笑著問我,珍珠耳飾折射出朦朧的光,“你今天一直圍著我跑來跑去的?!?/p>
邊牧急得蹦蹦跳跳,它跑到那堆按鈕旁,開始噼里啪啦地摁按鈕。
【媽媽】【危險】
【啊哦】【不】【好痛】
“你哪里不舒服嗎?”狗摁得太快,還少見地語無倫次了起來,所以瑪莎一時間完全沒聽明白它想表達的意思,“告訴媽媽,哪里好痛?”
【墨提斯】【不】【好痛】
【媽媽】【是】【好痛】
【媽媽】【危險】【危險】【危險】
黑白大狗拼命咔咔摁【危險】的按鈕,爪子都快摁出殘影了。
“媽媽沒有生病,媽媽也不痛?!爆斏刈讼聛?,對狗伸出了手,“你要有一個妹妹……或者弟弟了,墨提斯?!?/p>
邊牧不太理解,但還是背著耳朵,將腦袋送到了女人的手里,對她搖搖尾巴。
“寶貝,我的小寶貝……”瑪莎摸著它的臉,輕柔地去親邊牧毛茸茸的腦袋,“媽媽愛你呀。”
我浮在門口,看著年輕的我緊緊地貼著瑪莎,用滿是崇拜的眼神盯著她看。
媽媽,那個年輕的我閉上眼,幸福而快樂地將嘴筒子貼在她微微鼓起的腹部上,媽媽,我也愛你呀。
在我的注視中,皺紋還沒那么多的阿福端著盤子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笑著對瑪莎說了什么——女人也笑了起來——幾秒后,我爸匆匆地從門外跑了進來,手里拎著一大束鮮花。
原本平靜的客廳逐漸熱鬧了起來,人類開開心心地交談,進食,擁抱,而年輕又健壯的邊牧趴了下去,盤在女主人的腳邊,安心地沉入了夢鄉(xiāng)。
如此溫馨,如此令人念念不忘——難怪這段記憶這么清晰,清晰到我能看見瑪莎漂亮的藍眼睛,和她潔白的珍珠耳飾。
“媽、媽媽……”我說,“媽媽?!?/p>
門內(nèi)的瑪莎依舊在笑著和阿福聊天,藍眼睛溫和地彎起,沒有往門口看。
“……媽媽!”我叫道,“爸爸,阿福!”
記憶中的人類們什么都沒察覺到,而那個年輕的我動了動耳朵,有點疑惑地睜開眼,向我看來。
她的眼睛亮亮的,是小狗才會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