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知遠,你聽我姊提過家里的事嗎?」
他微蹙起眉,不太清楚她為何問起這個,但還是回答道:「她傳過一張照片給我,說是媽媽拍的。就只是這樣?!?/p>
「她應該不是說媽媽,而是媽咪吧?」
他一怔。
徐千畇將小泡芙送進嘴里,慢慢咀嚼。周遭一時陷入沉默。
咽下後,她緩慢開口,說那并不是她們真正的母親。
「我們爸媽在我們國小時離婚了,個x不合,和平結(jié)束。雖然我們跟著爸爸、媽媽也很快就開始自己的新生活,沒辦法常常見面,但我們知道媽媽還是很ai我們,我們也還是很ai媽媽?!?/p>
「隔年,爸爸帶了一個阿姨回來介紹給我們,說未來會成為我們的新媽媽。那時我很不能接受,大哭大鬧了一場,但長輩們很諒解我,說我有這種反應很正常。他們說,不正常的是姊姊?!?/p>
樊知遠緊蹙起眉,「什麼意思?」
「她呀,一見到人家就笑嘻嘻的,才第一次見面,收了個娃娃就直接叫對方媽咪,很巴結(jié)很討好。那時我真的氣瘋了,覺得她怎麼能這樣?我對著阿姨生氣,她還反過來替阿姨說話,我那時真的真的很難過,覺得她隨隨便便就被收買,其他親戚也覺得我姊很可怕,小小年紀就這麼勢利。我還記得自己哭著問她:你都忘記媽媽了嗎?你已經(jīng)不喜歡媽媽了嗎?」
提起這件事,徐千畇的表情變得很黯淡。
樊知遠看得出來,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依然為這件事而難過。
但他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只得垂下眼簾,保持沉默。
「那天我哭得很慘很狼狽,發(fā)起高燒,我爸嚇壞了,讓我睡在主臥,陪我一整晚、一直向我道歉,說他知道我很想念媽媽,是他沒有考慮到我的想法。後來我總算入睡,半夜我醒來想去上廁所,經(jīng)過房間時聽見聲音,就偷偷開門看了一眼。我看見,姊姊她對著媽媽的照片在哭?!?/p>
徐千畇露出苦笑,摩娑著自己的手指。
「那哭聲我現(xiàn)在還記得很清楚,很小聲、很微弱,很克制……像被人發(fā)現(xiàn),像一點一點從心里掏出難過的事。老實說,那是我記憶里姊姊唯一一次哭。我知道她可能哭了無數(shù)次,但我只見到那一次。」
樊知遠很難想像徐百泱躲在角落流淚的模樣。
她總是笑著,即使裝出楚楚可憐的表情,也不曾真正難過或生氣,彷佛她生來就是這樣的。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姊不是不難過,她只是總想把難過藏起來自己消化,不讓任何人知道。仔細一想,從小到大,好像還真的沒人會特別關心她的情緒,因為她好像永遠都不會難過?!?/p>
徐千畇眼眶有點泛紅,但她很快收拾好情緒,x1了x1鼻子,看向樊知遠。
「從那以後,我就有種必須要守護我姊的感覺。因為我知道別人受傷時會喊痛,我姊受傷的話只會笑得更開心。」
樊知遠低垂眼簾,心里忽然覺得很漲。
這是他許久不曾感到的情緒。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警告我?」
「是啊?!剐烨Мsg起微笑,「但我知道感情這件事強求不來,所以我不會說什麼要你好好珍惜她、不要拒絕她之類的話——」
他緩慢抬眼,對上她的視線。
「我只希望,如果你不喜歡她,可不可以及早拒絕她、不要給她任何機會?」
他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