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節(jié)總是來得又急又悶,空氣里浮著一層洗不掉的cha0氣。婕妤坐在窗邊,手里繡著半幅未完成的并蒂蓮,針腳細密卻心不在焉。她不時抬眼望向?qū)γ娴姆块g,那扇雕花木門緊閉著,門簾垂得嚴實,像是要把什麼秘密也關在里頭。
「小姐,您這繡花都歪了?!寡诀咝∮褫p聲提醒,手里仍不敢停地整理著晾在屋內(nèi)的衣物。洗衣局的活計一向繁重,尤其這梅雨天,晾不乾的衣裳堆得滿滿一屋,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婕妤沒應聲,只是輕輕咬斷線頭。她知道姊姊在對屋,從清晨就進去再沒出來過。她本不該多想,可這幾日家里氣氛詭異,父親神se凝重,母親也總是yu言又止。她雖年幼,卻不傻。
「小姐,夫人叫您過去一趟?!剐〈涿妹糜值?,見婕妤仍不動,便補了一句,「說是關於大小姐的事?!?/p>
婕妤猛地抬頭,繡針險些扎到手指。她放下繡架,整了整衣裙,腳步輕快地往母親房里去。一路上,她腦中閃過無數(shù)種可能——難道是那件事終於要揭開了?
母親坐在窗邊,手里握著一封已經(jīng)拆開的信。見婕妤進來,她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說不出的復雜。
「婕妤,你姊姊……」母親遲疑了一下,才繼續(xù)說,「她不是你父親的親生nv兒?!?/p>
婕妤怔住,腦中嗡的一聲。她不是沒想過這可能,可當真聽到這話,還是覺得x口一悶。
「那她……是誰的孩子?」
母親嘆了口氣,將信遞給她。「這是她親生父親寫來的信。他……是個官員,當年因貪w被貶,臨走前將她托付給你父親。你父親心善,便收養(yǎng)了她,從此視如己出?!褂H姊姊是養(yǎng)nv
婕妤接過信,指尖微微發(fā)抖。她想起姊姊從小就b她聰慧,舉止言談也與家中其他人不同。她總覺得她像一朵開在江南水鄉(xiāng)的異花,美得不屬於這片土地。
「那……她知道嗎?」
母親搖頭。「你父親一直瞞著她??扇缃瘛H生父親來信,說他已平反,想接她回去?!?/p>
婕妤沉默了。她該為姊姊高興嗎?還是該為自己失去一個親人而難過?
她回到房間,望著對屋緊閉的門。她知道,從今以後,她與姊姊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夜深時,她輕輕推開對屋的門。姊姊還未睡,正坐在燈下看一封信。她抬頭見是婕妤,神se并未驚訝,似乎早料到她會來。
「你都知道了?」姊姊輕聲問。
婕妤點頭,卻問不出話。
姊姊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種說不出的哀傷?!肝乙恢庇X得,我不是這個家的人?!?/p>
婕妤終於忍不住問:「你會走嗎?」
姊姊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我不知道?!?/p>
婕妤站在那里,心里空落落的。她忽然想起母親說過,姊姊的親生父親曾是個大官,如今官復原職,自然希望nv兒回去過好日子??伤??她只是個平凡的江南nv子,守著這間老屋,守著這段注定要散的親情。
「你會想我嗎?」婕妤輕聲問。
姊姊看著她,眼里閃過一絲柔軟?!府斎粫?。」
婕妤低下頭,輕聲說:「那……你走之前,能不能幫我繡完那幅并蒂蓮?」
姊姊點頭,輕輕將她攬入懷中。那一刻,婕妤覺得自己還是那個依偎在姊姊懷里的小nv孩,可她也知道,這樣的時光,已經(jīng)不多了。
江南的雨,還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