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如常人（第6頁）

天還未大亮，四娘便喚了人。

她挑了福旺、阿冷與小蠶，一同出門去早市采購些特需之物。

灶房近日預(yù)備新月節(jié)的茶點，需要細致物料與新鮮蔬果，須得親自去市口挑選。

福旺力氣大，專門負責搬運；小蠶嘴巧眼快，善於與商販打交道；至於阿冷，雖話少，腳程穩(wěn)、記x好，正合用來跟著記數(shù)與提籃。

她們一行人從後門出府，穿過還帶著露氣的街巷，沿著南邊繞過一排廢屋與舊巷時，阿冷忽然頓住了腳步。

她耳朵微動，眉心微蹙，轉(zhuǎn)頭望向那道破舊的巷墻。

那里傳來一聲哭喊，「救命——！」

那聲音尖銳、決絕，像是從喉嚨最深處撕裂出來的，直直撞入阿冷心底。

她愣了一瞬。

她感覺到那聲音里，有絕望，有恐懼，有掙扎著求生卻無力呼喊的顫抖。

她知道，那是有人在呼救。

她腦中忽地浮現(xiàn)一幕。

有一天午後，她從灶房回來，經(jīng)過後院水井時，看到那個小丫環(huán)正拎著水桶踉蹌地走。水桶太重，nv孩的腳步歪斜，最後連人帶水桶摔了一跤。

水濺了一身，小丫環(huán)撐著地爬起來，嘴唇抿得si緊，眼里一片倔強與委屈。她沒有哭，也沒有看向別人，只是自己默默把桶扶起來，又去打水。

阿冷當時就站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那孩子瞥了自己一眼，那眼神里既沒有埋怨，也沒有哀求。

她什麼也沒做。

四娘雖然沒有責罰她，但問了她。

「你為什麼不動？」

「不是每件事都要人教。你要學(xué)做一個人，那你得知道，什麼時候，手是要伸出去的。」

這些話無聲無勢，卻留在了她心里。

之後的好幾日，有時候她會想起那張臟兮兮、sh答答的臉，那眼里委屈又si撐的神情。

「救命啊——有人嗎！」

這次她沒有等。

沒有等福旺出聲，沒有等四娘下令，也沒有等小蠶去看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事。

她的腳動了起來，往前奔跑。

這一次，她沒只是站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