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靜里聲（第4頁）

亭外風輕，簾子微擺，幾片落葉翻進石階間，靜靜落地。

亭中短暫沉靜了一會兒，風聲繞過檐角，帶著一點初秋乾葉的氣味。

沈如蓉望著杯中未飲的茶，忽然輕聲說道：

「轉(zhuǎn)眼……也快到了?！?/p>

她這句話起得無端，語氣輕得像一聲嘆息，說完才抬起眼來，望向遠處花廊。

「琬兒再過幾個月，就要出嫁了?！?/p>

她沒說「nv兒」，只說「琬兒」，語中有一種說與不說之間的隔意，像是在自語，又像怕一開口，就擾亂了那份剛剛才平下的情緒。

「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從沒讓我和你家老爺c過多少心?？烧娴搅艘阉统鲩T那一日，心里……竟不是高興，是空落的?！?/p>

杜嬤嬤聽了這話，也低下了頭，臉上露出幾分和緩的笑意，卻也藏不住那層年長者的感懷。

「姑娘是我看著長大的，從滿月那日的n香味兒，到學(xué)走路時摔破的膝蓋……一晃眼，也要成家做媳婦了。唉，在我眼里，早不是主子，是孫nv兒一般的人了?！?/p>

她說到這里，語氣中帶了點老人的溫熱，也帶點說不出的依戀。

沈如蓉淺淺一笑。

她收回目光，轉(zhuǎn)向四娘，語氣轉(zhuǎn)為平正：

「這些日子忙亂得緊，琬兒那邊的事，你可還理得過來？采辦的東西備得如何了？」

四娘聞言立刻正坐，答話簡潔清晰：

「回夫人，琬姑娘出嫁之事已有節(jié)次可依，nv紅、器皿、禮單皆照老規(guī)矩辦理。成衣鋪上旬已送頭批，首飾與嫁妝中貴重物件昨日帳房已核銀交付，細項另列單冊備查。灶房器用、鏡奩針線、書冊繡本亦已一一備齊，除非臨時另有主意，其余皆妥當?！?/p>

她語氣雖不疾不徐，字字分明，讓人聽得安心。

沈如蓉點了點頭，聲音中多了些慰意：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姑娘能得你幫著辦嫁事，也算一樁有福氣的?！?/p>

四娘不敢當，只低聲應(yīng)了句：

「是奴婢份內(nèi)的。」

亭外微風拂簾，遠處樹下偶有鳥聲傳來。

沈如蓉輕輕撫著茶盞邊緣，片刻後，又開了口：

「琬兒這門親事……我雖不舍，倒也安心?！?/p>

她語氣溫和，眉眼間卻藏著一絲牽念未斂的波光。

「顧家那邊人品端方，老爺與夫人都是明理人，尤其那劉氏——是我少年時的同窗，如今竟要成我nv兒的婆母，也算一場有緣。她當年讀書b我快得多，x子又直，我那時還常讓著她幾分，如今想來倒是親切得緊?！?/p>

杜嬤嬤點頭笑道：

「那位劉夫人奴婢也見過幾面，確是個爽快人。對姑娘極疼，常說這孩子她從小就中意，將來不急著要什麼兒nv，只盼姑娘平順過日子，這樣的話我聽了心都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