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過后,天氣就一天冷過一天了。而毎到這個(gè)季節(jié),伝幫的生意也會閑下來。因?yàn)樗芬共菰?,也是天氣漸涼。游牧的部族會驅(qū)趕著羊群,前往北方過冬。屆時(shí),榷場的生意也會減少,更別說私自前往朔夜的客商了。
在那邊曠闊無垠的朔夜草原之北,是一大片火山。那里地火噴涌不熄,連帶著改變了草原的氣候。哪怕大雪封蓋了整片草原,這里也依然是炎炎如春,牧草繁茂。所以每到冬天,游牧民族就會轉(zhuǎn)場,移居到北方來。待到來年春夏,冰雪消融,他們才會遷回來。
沒有了來往的生意,伝幫所在的歸云莊就熱鬧了起來。歸云莊里來來往往,都可以見到伝幫幫眾。但是幫眾所居住的院子,是與高層所居住的地方分開的。所以中院顯得異常安靜。
中院的一間房間之內(nèi),陳妮正枯坐在一張繡椅上,桌上的燭火照亮了整間房間。房內(nèi)的裝飾十分考究,家具擺件也是一應(yīng)俱全。這是一間招待尊貴客人用的客房,可惜,現(xiàn)在里面所住的兩人,都不是客人。
“姚姐姐?!标惸莺魡镜馈?/p>
姚鳶正跪坐在窗戶邊,她手中握有一片碎瓷正在往窗欞的縫隙里面塞著。在她的旁邊,是一地瓷器碎片。它的生前是一只細(xì)頸聽風(fēng)瓶,可惜已經(jīng)粉身碎骨。姚鳶沒有理會陳妮,一心一意想要撬開那扇窗戶。
“姚姐姐?!标惸萦趾魡玖艘宦暋?/p>
姚鳶這才回過頭來,她臉上的表情嚴(yán)肅無比,在看到陳妮之后,臉上表情才稍稍緩和下來?!霸趺戳耍啃∧??!币S的聲音,也變得干澀起來。
陳妮看著她,有些不忍地說道:“姚姐姐,放棄吧。已經(jīng)過了三天了。哪怕你能打開窗戶,外面也還有專人守候著。我們逃不出去的?!币S的手一頓,她有些默然地看著陳妮,說道:“我知道?!?/p>
“所以……我們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标惸菅哉Z之中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她們已經(jīng)被伝幫囚禁了整整三天了。錢鏗親自出手,封住了姚鳶的經(jīng)脈?,F(xiàn)在他也是弱女子一個(gè),手無縛雞之力。
兩個(gè)人在起初嘗試過很多種方法,但是哪怕是逃到了屋外,她們所要面對的還有看管的伝幫眾人。然后就是被抓回來,扔進(jìn)房間里。而后,想必是外面看管的幫眾也煩了,找了東西開始封住門窗。
事實(shí)上,錢鏗并沒有虐待這兩個(gè)人。相反,好吃好喝地供著,還遣來丫鬟專門服侍??梢哉f錢鏗對她們是禮遇有加??上?,陳妮和姚鳶并不領(lǐng)情。某種意義上來說,錢鏗就是陳妮的殺父仇人,還是讓魚龍幫四散的罪魁禍?zhǔn)?。甚至在陳源死后,還阻撓陳源出殯,入土為安。
這樣的人,哪怕是再對她們好,她們也不會有絲毫的領(lǐng)情。
“小妮,不要哭?,F(xiàn)在的局面我們未必沒有機(jī)會?!币S畢竟比陳妮年長,她要比陳妮鎮(zhèn)定得多。
陳妮顯然不怎么相信。想到前幾日她還是一個(gè)無憂無慮的女孩,如今卻變成了失去父親,失去原本的家的可憐之人。她不禁悲從中來,泫然欲泣。姚鳶看此情景,皺眉道:“陳妮!不許哭!”她言辭之中,吐露出幾分嚴(yán)苛來。
“想想你爹,哪怕再困難,他可有放棄過?”姚鳶想起的,是一張永遠(yuǎn)笑著的臉。哪怕再苦難,也是以微笑去面對的男人。姚鳶轉(zhuǎn)過頭來,背對著陳妮。想起陳源,她的雙目之中也是隱有淚光。
陳源不止是陳妮的父親,姚鳶也是視之如父啊。
陳妮點(diǎn)了點(diǎn)頭,抹了一把臉?!耙憬?,你說會不會有人來救我們?”
姚鳶第一時(shí)間想起的竟然是安東野,陸離,公子嫣這三人。她的臉上露出了憤恨的神情來,“不會有人了?!彼藓薜卣f道。這三人在最后關(guān)頭,分明是有能力做些什么的,但是卻偏偏什么都不做,選擇了背叛。這讓她始終無法原諒他們。
可是她沒有想過的是,連一直跟隨陳源的一些老幫眾,也是被這樣一場突然而來的背叛搞得摸不著頭腦,然后又被伝幫一連串的殺戮殺得膽寒。除了一些奮起頑抗的,很多魚龍幫的幫眾都四散而逃。在這樣的局面下,對于剛剛加入魚龍幫的安東野和陸離,還能罵一聲不講義氣??筛静皇囚~龍幫中人的公子嫣,又有何義務(wù)一定要留下來同生共死?
“會有的吧,我把刀借給那個(gè)陸離了?!标惸輸偭藬偸终f道,她有些后悔。因?yàn)檫@把攜醉刀,是陳源送給她的。雖然算不得什么名刀,但是那是陳源留給她的記憶。
“小妮,你就不用惦記那個(gè)人了。那個(gè)人陰險(xiǎn)狡詐,處處隱藏心機(jī)。你的刀也拿不回來了?!币S的怨氣還是很重。
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姬無酒拎著他的酒葫蘆,從外面的黑夜之中走了進(jìn)來。他滿身酒氣,臉色通紅,看起來是喝了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