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尾巴（第4頁）

然而，那翻涌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如通被強行按捺下去的潮汐，迅速退去，只留下表面一層薄薄的水光。

少女飛快地垂下眼簾，濃密的眼睫如通蝶翼般劇烈地顫動著，遮掩住眼底所有的波瀾。

蒼白的臉頰上，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開了一片濃烈的、如通火燒云般的緋色，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連小巧的耳垂都紅得剔透。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死死地咬著下唇，仿佛要把那聲呼之欲出的嗚咽咬碎在齒間。

那只捏著寬大衣袖邊緣的手，用力到骨節(jié)突出，微微顫抖。

楚云曦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頭那點異樣感被一種更強烈的、混合著無奈和好笑的感覺取代了。

不過是順著特征隨口取了個稱呼，反應竟如此之大？龍族……都這般容易害羞么？

“好了，”楚云曦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自已都未曾察覺的、極淡的笑意，打破了這凝滯又微妙的氣氛，“扶穩(wěn)了，下山。”

她伸出手，沒有再去扶她的手臂，而是輕輕握住了少女拄著玉鋤的那只手的手腕。

入手冰涼，還在微微發(fā)抖。

楚云曦沒再說什么，只是握著那微涼的手腕，帶著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踏著濕滑的石階，朝著山下小院的方向走去。

身后，那沙沙的拖行聲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重，也更加……沉默。

回到熟悉的庭院，藥圃里的星紋草在陽光下舒展著銀線。

楚云曦放下沉甸甸的藥簍，里面墨綠的地陰苔和灰白的寒霧藤散發(fā)著混合的陰涼氣息。

她走到廊下，舀起一瓢清涼的井水，沖洗著手上沾到的苔蘚碎屑和巖壁的灰黑。水珠濺落在青石板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小尾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亦步亦趨地緊貼，只是安靜地站在廊柱投下的陰影里，低垂著頭，目光落在自已新?lián)Q的月白裙擺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那根長長的衣帶。

楚云曦系的那個結依舊整齊。

她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大半，只剩下耳根處還殘留著淡淡的粉色。

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依舊覆蓋著，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那條包扎著的尾巴，安靜地拖在身后，仿佛比上山時更加沉重。

楚云曦洗凈手，用布巾擦干。她轉過身，目光落在陰影里的少女身上。

陽光勾勒出她纖細單薄的輪廓，那頭微亂的白發(fā)在光影里泛著柔和的銀澤。

山風拂過庭院，帶來星紋草清苦的微香。

楚云曦看著那低垂的小腦袋，看著那條沉默的尾巴，再想起下山時少女那異常的羞赧和沉默。

走吧，若你想走。

她在心里默念，如通每日必行的功課。指尖殘留的井水涼意滲入肌膚。

走了，這記院的藥草，便又是她一個人的清凈。

然而，那站在陰影里、絞著衣帶的身影，那低垂的、仿佛承載了太多無聲情緒的白色發(fā)頂，還有那條沉甸甸的、傷痕累累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