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島澤的同桌,也是他學習小組的組員,在高考前夕的晚自習即將結(jié)束的前十分鐘,跟老師報告上廁所出了教室。沒人知道同桌真正要去干什么,每個人都低頭寫字沉浸在漫無邊際的題海之中,無暇顧及他人。
框——
直到學生們在教室里隱隱約約聽到外面像是燒開了的水壺從樓頂突然砸到地上打翻了的悶響時,晚自習的下課鈴聲便接踵而至的響起——
“啊?。〔缓昧?!有學生跳樓了!快去告訴老師?。?!”
“天啊,又有人跳樓了,這家里人該怎么辦啊……”
“太可憐了,壓力太大了嗎……”
“走廊上的同學不要圍觀!趕快回到寢室!學校會處理的!再警告一遍不要圍觀討論,速速離開!!”
這是這個學期以來,不知道發(fā)生的第幾起學生跳樓事件,人們仿佛見怪不怪了,嘴上唏噓不已。
就在那一瞬間,就在同桌離開姜島澤視線的十分鐘內(nèi),一條鮮活的人命選擇了墜樓zisha。那個人在生前哪怕連一句消極意義的話都沒有與身邊的人透露或者暗示。多正常的人,很可惜,人們是看不出來,也察覺不到。
“同學們,期末成績已經(jīng)出來了,這次我們班的平均分比上次提高了兩分,但還是有一個同學拖了后腿?!敝v臺上的聲音依舊冷硬,“我希望大家能引以為戒,不要因為一時的松懈而影響整個班級的榮譽!”
同班同學心里都知道班主任暗示的是哪一位學生,開始在底下竊竊私語。
“其實他成績也不差啊,只是在我們班顯得有點……唉,何必呢?”
“腦子真夠笨的,教也教不會?!?/p>
“”
那個總是陽光燦爛的人,內(nèi)心藏著痛苦。作為同桌,作為朋友的自己,什么都沒有看見。
“大佬,你真的很厲害!好像從來不會被任何事情影響。我要是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記得當時自己只是回了一句:“你也可以,只要努力。”
【天才總是對庸才這么說。】
敷衍、冷漠。從未真正了解別人的感受,從未試圖走進別人的世界。只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只要努力,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現(xiàn)實并不是這樣。
“明天見!”
那說著再見的笑容,歷歷在目。
為什么死的是別人?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呢?
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為止我才知道??
扒開密集的人群,從喧嘩的教室沖出來,望向樓下的尸體,正是如此熟悉的面龐,以及,破碎扭曲的四肢百骸,削尖的骨骼沖破脆嫩皮膚,如滾落的鐵制燒壺般往外溢出血水、器官、腸子、組織。生了層銹,和地板牢牢粘在一起,如膠似漆。
你在渴望掙脫這副身體的枷鎖嗎?
傷痛難堪不是向人們展示的可憐求情的工具,它總會被藏匿于背后,它并不光彩,連一絲明亮都照不進的深處。就算將嘴巴強行撬開,也不會因此發(fā)出一聲嗚咽,死去的人再沒有機會開口說話了。
生的人被捂住嘴,死的人說不出話。
“你以后想做什么?理想之類的?”同桌問他。
“當老師?!彼患偎妓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