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爆滿的食堂內(nèi),姜島澤還沒走近,撲面而來的熱氣里混雜著油脂、醬油和某種他無法形容的腥甜。不銹鋼餐盤反射的光刺得他眼眶生疼。遠(yuǎn)處就看見別人碗里的肉。肉在盤子里泛著油光,醬汁濃稠得像凝固的血塊。
隔壁桌的老師正把一塊帶軟骨的肉送進(jìn)嘴里大快朵頤??┲┲ā捉缆曫つ伹逦?。
肋軟骨,人類和豬的肋軟骨在顯微鏡下幾乎無法區(qū)分。
姜島澤喉結(jié)滾動。他看見切開肉塊的橫截面,肌纖維像被暴力拆解的組織標(biāo)本。
油亮的醬汁裹著肉塊,筷子輕輕一戳,就能戳進(jìn)粉紅色纖維里,撕開柔軟的肌理。
似人類的牙齒咬進(jìn)皮肉。
——“他們吃了他。”
胃部猛地痙攣,他捂住嘴,轉(zhuǎn)身沖向洗手間。
隔間里,他跪在地上干嘔,卻什么都吐不出來。喉嚨像是被胃酸灼燒出了個洞。
在隔間吐得昏天黑地,他聽見隔板外學(xué)生嬉笑著討論:“今天食堂的肉質(zhì)好像特別嫩?”
“是?。『煤贸?!好香!”
口感真美味啊。
胃部又開始反酸,門外傳來同事的交談聲。
“姜老師今天又沒吃飯?”
“他最近很奇怪具體又形容不上來。”
“奇怪嗎?他平時不都這樣?”
“打招呼的時候都是點頭,就快步離開了?!?/p>
“誒是嗎?”
姜島澤盯著洗手池的流水,眼神空洞。
“痛苦不會消失,只會變成你的一部分?!?/p>
他擰開水龍頭,用力搓洗雙手,直到皮膚發(fā)紅。
臟死了。
下午的課結(jié)束后,姜島澤坐在辦公室里,盯著電腦屏幕。
文檔上密集的字開始模糊、分裂,一群黑色的螞蟻在匍匐。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跳,眼前偶爾閃過細(xì)碎的黑點,蒼蠅在尸首凹陷的眼窩中產(chǎn)下的卵。
食欲喪失。
他忘記自己有沒有吃飯。
甚至忘記自己有沒有喝水。
“姜老師,晚自習(xí)要開始了。”直到有同事敲門提醒。
他嗯了一聲,站起身,眼前突然發(fā)黑,失去平衡,不得不扶住桌子。指甲在表面刮出一道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