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劉氏的指桑罵槐,溫明棠臉色不變,倒是從屋子里跑出來的趙蓮看到她,高興的喚了她一聲“溫姐姐”,道,“你來了……”
一聲招呼還未說完,劉氏便打斷了她的話:“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支桌子吃飯去?”
對劉氏這個母親,趙蓮顯然也有些發(fā)憷,朝溫明棠笑了笑,便去了前頭。
打發(fā)走了趙蓮,劉氏才冷臉對溫明棠道:“來吧!”
這趙記食肆前頭是門面,后頭就是趙大郎一家住的地方了。后頭的院子里統(tǒng)共三間屋子,一間堆放雜物,剩余的趙大郎同劉氏夫婦一間,趙蓮一間。
溫明棠自然同趙蓮住了一間屋子。
趙蓮的床雖然不大,可睡溫明棠同趙蓮兩個姑娘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溫明棠將包袱放了下來,正要隨劉氏去前頭吃飯,劉氏卻道:“溫小娘子一路從通明門走到這里,怕是早出了一身的汗了,且先洗漱一番再來吃飯吧!”
這個天雖然還未入夏,可走了大半天的路,溫明棠確實出了汗,洗漱一番倒是正好。
不過,劉氏有那么好心嗎?
溫明棠笑了笑,看了眼面前眼珠亂轉的劉氏,卻乖乖的應了下來。
果然,待到溫明棠洗漱了一番再去前頭吃飯時,飯桌上的一盤野芥菜、一盤紅燒鯽魚全都空了,劉氏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說道:“溫小娘子洗漱也太久了,菜都吃光了呢!”
一旁的趙大郎恍若聾了一般,頭也不抬,只一聲不吭的扒拉著面碗里堆如小山一般的野芥菜和紅燒鯽魚,趙蓮燥的臉都紅了,聞言忍不住道:“娘……”
今兒趙家的暮食吃的主食是面,配一盤素菜野薺菜,一盤葷菜紅燒鯽魚。
方才她才上飯桌,還沒來得及端飯碗,劉氏便將野芥菜和紅燒鯽魚都分成了三份,不由分說便往三人的碗里倒去。
她才想說溫明棠還沒吃,劉氏卻狠狠的剮了她一眼,讓她閉嘴只管吃就好了。
可……這怎吃得下?在劉氏的目光中勉強扒拉了兩口,便見溫明棠洗漱完出來了,趙蓮的臉更紅了,忍不住道:“溫姐姐,我碗里的還沒動……”
話還沒說完,便聽“啪”的一聲,劉氏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冷笑道:“阿蓮說的什么話?你溫姐姐祖上做官的,知書達理,怎會去搶旁人碗里的吃食?”
比起方才對著黑狗阿毛的指桑罵槐,眼下這一句更是意有所指。
意思是她同趙司膳想搶她的鋪子?可鋪子從頭至尾莫說不是劉氏的了,連趙大郎的都不是。鋪子的契書什么的寫的可都是趙司膳的名字。
溫明棠笑了笑,對劉氏暗諷她獲罪官眷的身份恍若聽不懂一般,只是笑著問劉氏:“阿嬸,可還有什么吃食?”
鋪子畢竟是趙司膳的名字,劉氏便是再看她不順眼,也不能什么都不給她留下,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的。是以聽到這里,劉氏笑道:“還有一捧面,面上沾了些鍋灰,溫小娘子不介意,洗洗重新燒了吃也成?!?/p>
劉氏這般做法羞得趙蓮臉都快低下去了。
眼見溫明棠含笑應了一聲,進了廚房,終是忍不住,對劉氏道:“娘,你也太過分了。姑姑和溫姐姐……”
“多嘴!”劉氏瞥了眼趙蓮沒動幾筷子的面碗,道,“趕緊將飯吃了,一會兒幫忙擦桌子去!”
懼于劉氏的威望,又見自家阿爹趙大郎一聲不吭,趙蓮也不敢再說了,只是看著碗里堆疊如山的野芥菜和紅燒鯽魚,扒拉了兩下,根本不想往嘴里塞:“芥菜澀又咸、鯽魚腥的很,著實有些吃不下了?!?/p>
眼下已經(jīng)到飯點了,趙記食肆里卻連一個客人都沒有不是沒有緣由的。即便有趙司膳手把手教的幾道菜,可劉氏和趙大郎實在不是這塊料,來店里的客人通常來過一次便不來了。
這條街的位置雖說有些偏,可街上旁的食肆到了飯點時生意卻是都不錯,唯有趙記食肆越開越差。做菜難吃自也成了劉氏的心病,眼下,聽趙蓮嫌棄飯菜難吃,又想起她今日三番兩次的為溫明棠說話。
劉氏心中的怒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罵道:“吃不下就莫吃了!滾去后頭同你那好溫姐姐吃洗干凈的面條去!”
一頓不吃又餓不死!劉氏有心要給趙蓮一個教訓:好叫她明白什么是自己人,什么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