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的光,在昏暗的酒店房間里映出兩張煞白的臉。
新聞圖片上,霍崇軒的心腹助理站在他們剛剛離開的地方,周圍是拉起的警戒線和德國警察。每一個像素都在尖叫著“陷阱”二字。
“他們不是沖著箱子來的?!笔捰鸬穆曇艉艿?,像貼著地面?zhèn)鱽恚八麄兪菦_著取箱子的人?!?/p>
葉雪嫣剛剛因為爺爺?shù)倪^往而泛紅的眼眶,此刻被驚懼和冰冷所占據(jù)。她看著桌上那份泛黃的行醫(yī)執(zhí)照,忽然覺得它無比滾燙。這是一個誘餌,一個由霍家布下,跨越了七十多年的誘餌。他們篤定,葉家的后人一定會回來尋找真相。
“霍崇軒在國內被捕,但他在這里的勢力還在運作?!比~雪嫣迅速冷靜下來,“他們守在那里,就是為了等我們自投羅網(wǎng)。我們一露面,就會被當成‘海外同伙’處理掉?!?/p>
“不,他們不會報警?!笔捰鸱穸怂目捶?,“他們只會讓我們‘意外’消失。這份證據(jù),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他們要的是拿回它,然后抹去所有知情人?!?/p>
房間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靜,窗外柏林的夜景仿佛變成了無數(shù)雙窺探的眼睛。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立刻離開柏林?”葉雪嫣問。
“離開?”蕭羽的指節(jié)敲了敲桌上的證書,“我們費了這么大勁才拿到它,就這么灰溜溜地走?不。正義會遲到,但從不缺席。爺爺是這么說的?!彼D了頓,一個大膽至極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形,“我們不走。不但不走,我們還要把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p>
……
三個月后,柏林猶太歷史博物館。
新建的展館莊嚴肅穆,光線從幾何形狀的玻璃穹頂傾瀉而下,照亮了中央展廳里那座巨大的齒輪鐘。它不再是私人的藏品,而是作為“流亡與歸還”主題展覽的核心,靜靜地矗立著,向世人訴說著一段被塵封的歷史。
葉雪嫣一身黑色正裝,站在人群中。她按照蕭羽的計劃,將爺爺葉青山在柏林的所有遺物,包括那份至關重要的行醫(yī)執(zhí)照,以及他當年救助猶太難民的種種書信證據(jù),全部無償捐贈給了博物館。
這一舉動,在歐洲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一個曾經(jīng)被污蔑為納粹協(xié)作者的家族,在七十多年后,以這種方式洗清了冤屈。
“……葉雪嫣女士的慷慨,不僅讓我們看到了歷史的真相,更讓我們感受到了跨越時代的人性光輝。為了表彰葉家為銘記歷史所做出的卓越貢獻,我榮幸地,代表德意志聯(lián)邦共和國,授予您聯(lián)邦十字勛章。”
白發(fā)蒼蒼的德國總統(tǒng),親自將一枚閃亮的勛章,佩戴在了葉雪嫣的胸前。閃光燈此起彼伏,掌聲雷動。
葉雪嫣的表情平靜,但握緊的雙手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平靜。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霍家的勢力再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他們動手。他們站在了聚光燈下,站在了正義和歷史的一邊。
儀式結束,賓客漸漸散去。蕭羽從人群的角落里走過來,站到她身邊。
“結束了?!比~雪嫣輕聲說。
“不,還沒?!笔捰鸬囊暰€穿過人群,望向那座巨大的齒輪鐘。
鐘表的陰影里,停著一架輪椅。一個穿著深色大衣,面容清癯卻帶著幾分病容的中年男人,正靜靜地看著他們。他的輪廓,蕭羽熟悉到了骨子里。
“爸?”蕭羽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
男人操控著輪椅,緩緩駛出陰影。地面上用金屬條鑲嵌出的星軌圖案,在輪椅的碾壓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他來到巨大的展示柜前,工作人員恭敬地為他打開了一個小小的活動門。
男人從懷中取出一枚黃銅色的齒輪,那齒輪的工藝和鐘表上其他的部件如出一轍。他將這枚齒…輪,輕輕地放入了展示柜一處預留的空缺中。
咔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