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羽看著葉雪嫣娉婷的背影,心中掠過一絲不易捕捉的詫異。這位葉家大小姐,平日里總是獨來獨往,話語不多,但似乎并無葉冰依那種刻薄與惡意,反而透著一種置身事外的疏離。她的這份善意,是真心,還是……他不敢深想。
司機已經(jīng)將車子開到了別墅大門口,恭敬地等候著。
簫真抱著禮盒,快步上了車。在車門關(guān)上前,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哥哥。
“哥,我走了!你放心!”她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但簫羽聽清了。
簫羽站在原地,也朝她揮了揮手,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直到那輛黑色的轎車匯入車流,車尾燈光徹底消失在晨霧彌漫的街角,他才慢慢地、慢慢地放下手臂。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空氣冰涼。轉(zhuǎn)身,他準備獨自走回那個依舊彌漫著無形硝煙,令人感到窒息的“家”。
至少,小真暫時安全地離開了這里。
午后的陽光斜穿過廚房的窄窗,切出幾道明暗的界限,卻驅(qū)不散葉家大宅固有的那份沉悶。
簫羽正要出門,午間,葉立群的拐杖篤篤篤重重叩擊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在廚房門口截住了他。老人身上那件深色中式盤扣褂子,更襯得他面容枯槁,眼神渾濁。
“站住!”葉立群的聲音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壓,“我看看,這是要去哪里瀟灑?最近家里連個擦地的人都沒有,你倒清閑?!?/p>
簫羽停住腳步,背對著葉立群,手上依舊不緊不慢地擦拭著手機屏幕,沒有回頭:“有事?”
葉立群被他這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激怒,拐杖在身側(cè)頓了頓,渾濁的眼珠轉(zhuǎn)向他,“雪嫣說你不管家務了?”
簫羽這才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聲音也聽不出起伏:“葉總安排的,您問她?!彼谥械摹叭~總”,指的自然是葉雪嫣。
“反了天了!”葉立群的拐杖砰的一聲砸在旁邊的墻壁上,灰白色的墻上應聲震落小半片干燥的墻皮,簌簌而下?!叭~家花五十萬買你進門,是讓你當大爺?shù)??讓你在家里游手好閑,對長輩不敬?”
簫羽垂下眼簾,看著那片剝落的墻皮,心中毫無波瀾。五十萬,這個數(shù)字像一根刺,時不時就會被葉家人拿出來,提醒他的身份。他沒有反駁,因為事實如此,他無從辯駁,也不想辯駁。
話音未落,一陣香風襲來,葉冰依晃著她那涂滿鮮紅蔻丹的指尖,從客廳那邊裊裊娜娜地“飄”了過來。她今天穿了一條緊身的新款連衣裙,臉上是精心描畫過的精致妝容,斜睨著簫羽,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誚:“爸,您跟他說這些做什么?他哪里會懂?!?/p>
她走到葉立群身邊,故作親昵地挽了一下老人的手臂,聲音卻甜得發(fā)膩:“就是,姐夫這么閑,我看不如幫我遛狗吧?我家Lucky最近精力旺盛得很,我這新手鏈剛戴上,可不想被它抓花了?!?/p>
簫羽抬眼,視線平靜地掃過葉冰依皓腕間那條嶄新的梵克雅寶四葉草手鏈——紅玉髓的材質(zhì),在午后的光線下閃爍著溫潤又眩目的紅光。
正是昨日他在市中心那家頂級商場的珠寶專柜櫥窗里見過的最新款式。
記憶的閘門無聲開啟,清晰的畫面如閃電般掠過腦海:珠寶專柜內(nèi),葉冰依戴著墨鏡,對著一臉殷勤的導購,語氣刻薄又帶著一絲不耐煩的得意:“這條,還有那條,都包起來。記在葉雪嫣賬上?!睂з徯〗隳樕下殬I(yè)性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如常,連聲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