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的忙音在死寂的辦公室里回蕩,格外刺耳。葉雪嫣放下手機,那通號令千軍的電話,仿佛抽干了她最后一絲偽裝的力氣。她的手指觸碰到冰涼的桌面,才發(fā)覺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重新面對簫羽。
這個在她家里,在她公司里,甚至在她心里,都當(dāng)了三年隱形人的丈夫。
此刻,他就安靜地坐在那里。沒有邀功,沒有得意,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仿佛拿出那份報告和那段錄音,對他而言,不過是遞過來一杯水那么簡單。
可就是這份簡單,讓葉雪嫣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疼得發(fā)麻。
“‘守護者’項目……還有這段錄音……”她的嘴唇開合,吐出的字句艱澀無比,“你是怎么做到的?”
這個問題,她必須問。這已經(jīng)超出了商業(yè)范疇,甚至超出了她對這個世界運轉(zhuǎn)方式的理解。“守護者”是她親自斃掉的項目,是她斷定絕無可能在短期內(nèi)成功的幻想。而付藤的錄音,是在一個私密性極高的會所里,他是怎么拿到手的?
簫羽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
“‘守護者’的核心技術(shù)瓶頸,在于一種特殊催化劑的配比。我以前……看過一些相關(guān)的資料,就試了一下。”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在廚房里嘗試一道新菜。
看過一些資料?試了一下?
葉雪嫣幾乎要被這個回答氣笑了。公司里那群頂尖的博士、專家,耗費了上億資金和數(shù)年光陰都無法攻克的壁壘,被他用“試了一下”就解決了?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笑話,一個極其荒謬的笑話??赡欠輸?shù)據(jù)詳盡、邏輯嚴謹?shù)膱蟾婢蛿[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那錄音呢?”她追問,心臟擂鼓般跳動,“付藤的警惕性很高,他身邊的人我都查過,不可能……”
“你在查他,他也在提防你。”簫羽打斷了她,“你的人,進不了他的核心圈子。但有的人,可以?!?/p>
“誰?”
“一個被他斷了貨源,逼得家破人亡的南美商人。”簫羽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卻讓葉雪嫣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升起,“我只是告訴他,付藤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和別人吹噓他的‘功績’。剩下的事,是他自己做的。他比我們?nèi)魏稳硕枷胱尭短偎?。?/p>
辦公室里再度陷入了可怕的寂靜。
葉雪嫣的腦中一片轟鳴。
簫羽不但解決了技術(shù)難題,還精準地撬動了一個復(fù)仇者的力量,將付藤最隱秘、最丑陋的一面,毫不留情地撕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一切,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布局的?在她為了資金焦頭爛額的時候?在她考慮要不要犧牲自己婚姻的時候?還是更早?
她回想起這三年的點點滴滴。
他默默地打掃衛(wèi)生,默默地做飯,默默地忍受著葉家所有人的冷眼和嘲諷,包括她自己的鄙視。她以為他只是個為了五百萬就出賣尊嚴的懦夫,是個一無是處的累贅。
她甚至在幾個小時前,還因為他拿不出五百萬而對他失望透頂。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她葉雪嫣自詡商界女王,自以為能看透人心,運籌帷幄。結(jié)果,她連自己枕邊的人,都從未看清過。她就像一個站在寶山上的乞丐,守著無價之寶,卻一心只想著去外面乞討幾個銅板。
巨大的羞愧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在苦苦支撐著葉氏,是自己在守護這個家。到頭來,當(dāng)真正的風(fēng)暴來臨時,為她遞上盾牌和利劍的,卻是這個被她鄙夷了整整三年的男人。
她慢慢走到簫羽面前,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