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姐兒一聽,越發(fā)哽咽道:“如今連哭都不許我哭了?嗚嗚……我不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就這么欺負(fù)我?”
劉媽媽急得不行:“三娘子,這話可不能說。您就是娘子生的,得管她叫娘!”
閏姐兒放聲大哭:“憑什么??!要我搬來和窈娘住……我不得被她欺負(fù)死??!”
劉媽媽也蹙起眉來。
因著幼年腿傷,兩人本就有仇??v使年歲漸長,人也曉事了,知道這不全是閏姐兒的過錯??神耗锿葌蝗詹缓茫e怨便深一分。
如今同住一個院子,閏姐兒稍有個行差踏錯,非得被擠兌死不可。
可她一個做奴婢的,能有什么辦法呢?只好圍著閏姐兒勸道:“家里就這么大點(diǎn)地方,大房回來了,總得給她們騰出地方來。”
“這是什么話!她們要回來,怎么不自個兒去外頭賃房子???偏要來擠我的院子?”閏姐兒說著說著,眼淚又下來了,“不過是娘借機(jī)叫我丟臉罷了?!?/p>
“哎呀,姐兒可不能這么想?!眲寢尲钡脠F(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個勁兒地勸,“這房子是祖宅,大房二房都能住。大房論理還能多占些呢?!?/p>
“姐兒不想和窈娘擠一個院子,可疏香院好歹大些。偎雪塢那么小,人家大房兩個姐兒不也擠在一塊兒?”
閏姐兒一聽,不說話了,只哭得厲害,又抽抽噎噎的訴苦,“縱使如此,可大房那兩個,哪里是好相與的?”
“媽媽你方才也瞧見了,我不過問了一句可吃過紅蓮米,珍娘就踩著我得了臉面,倒叫大伙兒都夸她?!?/p>
說著說著,又哭成一團(tuán)。
劉媽媽怕她哭過背去,趕忙撫著她脊背給她順氣:“不哭不哭……論起吟詩作對,姐兒不比偎雪塢里的那兩個強(qiáng)?”
“這是自然,她們讀過幾本書??!”閏姐兒說著說著,又想起方才接風(fēng)宴上,自己吟詩無人在意,眼淚便又下來了,“我讀那么多書,竟還比不上旁人吃一碗麥飯!”
劉媽媽急得抓耳撓腮,實(shí)在沒辦法了,一咬牙,湊到她耳朵邊上,小聲道:“姐兒你想想,大房那兩個,縱使此時得了意,可爹不當(dāng)官,娘又沒錢,將來能得幾個好?”
閏姐兒哭聲稍收,又聽得劉媽媽哄她,“我們閏姐兒就不一樣了,爹是御史,如意郎君還是宰相家的子弟,不比那兩個強(qiáng)?”
“媽媽!”一說如意郎君,閏姐兒又羞又氣,只抽噎著嗔道,“你休要提他!”
說著說著,心情又低落下來,“這會兒偎雪塢也被占去了,還不知道要怎么告訴他呢!”
劉媽媽也跟著嘆氣。
閏姐兒一把揪住劉媽媽袖子,緊張道:“媽媽,你說會不會被大房那兩個發(fā)現(xiàn)?”
劉媽媽心里憂慮,只嘴上哄她,“不會的,昨夜才剛聯(lián)系過,按理也得兩天以后了。”
“可、可如今我們又不住偎雪塢。萬一、萬一……”
“不會的,不會的?!眲寢屢幻婺弥磷咏o她揩眼淚,一面咬牙道:“疏香院和偎雪塢本就是通的,要過去,只須過個葫蘆洞門就好,只是咱們往日里不走這條道而已?!?/p>
一提葫蘆洞門,閏姐兒就噤聲了。
“非得走這個嗎?”閏姐兒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問。
劉媽媽也知道她和窈娘的心結(jié)。
兩個院子分明是通著的,可兩人不僅自己不進(jìn)出,也不許女使媽媽們用葫蘆洞門。
分明是心里有嫌隙,相互別勁兒呢。
劉媽媽心知肚明,撫著閏姐兒的脊背,溫聲道:“姐兒你想想,是跟窈娘較勁兒重要,還是自己的終身大事重要?”
良久,閏姐兒臊紅著臉,緩緩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