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和心急如焚地抱著燕云峰,一路狂奔沖進了城主府。他的腳步踉蹌,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但他緊緊地抱著燕云峰,不敢有絲毫松懈。
當(dāng)他沖進庭院時,范無言正站在那里,手中攥著半枚斷裂的陣盤,滿臉焦慮地踱著步。他的目光在燕云峰毫無血色的臉上停留的瞬間,手中的陣盤突然“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范無言的身體猛地一顫,他那枯瘦的手指顫抖著,緩緩地伸向燕云峰的腕脈。當(dāng)他的手指觸碰到燕云峰的皮膚時,他能明顯感覺到燕云峰體內(nèi)的靈力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肆意奔騰,完全失去了控制。
“噗——”范無言突然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那鮮紅的血濺落在他xiong前的灰布袍上,形成了一朵觸目驚心的血花。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燕云峰體內(nèi)的經(jīng)脈被護城陣的反噬之力撕裂出無數(shù)細痕,就像是被狂風(fēng)肆虐過的蛛網(wǎng)一般,脆弱不堪。
“胡鬧!簡直是胡鬧!”范無言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一般,在空氣中回蕩著,帶著無盡的憤怒和痛心。然而,當(dāng)他的目光觸及到燕云峰那緊蹙的眉頭時,他的聲音突然又軟了下來,仿佛所有的怒氣都在一瞬間消散了。
他慢慢地從懷中摸出一個烏木匣子,匣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表面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澤。他輕輕地打開匣子,里面躺著三粒鴿卵大小的丹藥,丹藥通體圓潤,色澤溫潤,宛如羊脂白玉一般。
當(dāng)匣子被打開的瞬間,一股濃郁的藥香如同一股清泉般噴涌而出,瞬間彌漫了整個院子。這股藥香異常醇厚,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生機和活力。令人驚訝的是,院子角落里的那盆盆栽,原本已經(jīng)有些枯黃的葉子,竟然在這股藥香的刺激下,像是被賦予了新的生命一般,瞬間抽出了嫩綠的新芽。
“這是用百年雪蓮煉制而成的固元丹,對于他目前的狀況來說,應(yīng)該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至少可以暫時吊住他的根基?!狈稛o言看著手中的丹藥,緩緩說道。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撬開燕云峰緊閉的牙關(guān),將其中一粒丹藥放入他的口中。然后,他又取來一根銀針,在燕云峰的百會穴上輕輕一點。隨著這一點,燕云峰原本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了下來,仿佛那粒丹藥已經(jīng)開始發(fā)揮作用。
看著燕云峰的狀況逐漸穩(wěn)定,范無言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眾人,然而,他袖口處沾著的一些藥渣卻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簌簌地落在了青磚地上,仿佛是他心中的疲憊和無奈的一種釋放。
“城主……”王天和的聲音帶著一絲愧疚,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三個月內(nèi),絕對不能讓他動用半點靈力。”范無言打斷了王天和的話,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疲憊,“至于后遺癥……”他的目光望向窗欞外的天空,那里有一朵烏云正慢慢地遮住了日頭,使得整個院子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能不能恢復(fù),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p>
堂內(nèi)原本嘈雜的人聲,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突然捂住,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靜得令人心生恐懼。只有藥爐里的水,還在咕嘟咕嘟地翻滾著,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在這詭異的靜謐中顯得格外突兀。
負責(zé)記錄賽程的修士腳步踉蹌地走進堂內(nèi),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冷汗涔涔,雙手捧著一卷竹簡,卻像是捧著千斤重擔(dān)一般,手指不停地顫抖著,幾乎連筆都握不住。
“城主……”他的聲音也在發(fā)顫,“明日第二輪對陣望空城,我們……我們只剩七人能上場了?!?/p>
“望空城……”范無言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個名字,他的眉頭緊緊皺起,仿佛這個名字帶給他極大的壓力。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案幾上重重一叩,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在寂靜的堂內(nèi)回蕩。
那座城的修士,以用毒而聞名,他們的淬毒弩箭更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上次大比時,燕云峰就險些命喪他們的毒箭之下,那淬毒弩箭的威力,至今仍讓范無言心有余悸。
而如今,青云宗的陳玉和陳云身受重傷,無法再戰(zhàn),燕云峰也變成了這副模樣,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風(fēng)云城在第二輪就慘遭淘汰嗎?
“我來想辦法吧。”王天和突然開口,他望著遠方,“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更換上場的人員?”
范無言搖搖頭:“往屆比賽也有受傷的情況,各城都可以更換人員,這個不是問題”
“我去找三人來,你放心,這次七城大比定會讓風(fēng)云城走到最后?!蓖跆旌娃D(zhuǎn)身就走,靴底碾過地上的藥渣,留下深深的印子。他心中已經(jīng)決定讓方家三兄弟方云山,方云雨,方云飛三人趕來參加明天的比賽。
藥爐里的藥汁漸漸濃稠,范無言用銀匙舀起一點,在舌尖抿了抿。苦澀的味道漫過喉頭時,他忽然想起二百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午后,他抱著襁褓中的燕云峰站在護城陣前,那時的陽光溫暖得像今天的藥香。少年抓著他的手指咯咯直笑,誰能想到二百年后,會是這樣一番光景?
窗外的風(fēng)卷著落葉掠過石階,范無言將冷卻的藥汁倒進瓷碗,碗沿映出他鬢角新添的白發(fā)。他輕輕推開燕云峰的房門,看見燕云峰的睫毛顫了顫,嘴角似乎還沾著固元丹的甜香。老人將藥碗放在床頭,指尖在他眉心輕輕一點,那里有個淡青色的陣紋正在慢慢消退——那是他昨夜悄悄烙下的護魂印,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留住燕云峰以后進階的希望。
藥爐里的火漸漸弱下去,映得眾人的影子在墻上忽明忽暗。誰也沒說話,但彼此眼里都燃起了一點光——就像昨夜燕云峰催動護城陣時,那些在黑暗中次第亮起的符文,縱然微弱,卻足以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