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窗欞,打濕了案頭攤開的《論語》。林玨握著狼毫的手指微微一顫,墨滴在泛黃的紙頁上暈開,像極了前世瀟湘館外年年泣血的杜鵑。
“公子,該進衙了?!?/p>
書童硯秋捧著青色圓領(lǐng)袍進來時,正見自家公子望著雨幕出神。這已是本月第三次了,自從三年前隨故去的林御史遷回京城,這位年僅弱冠的林公子總愛在陰雨天露出這般悵然若失的模樣,仿佛藏著一肚子說不盡的心事。
林玨轉(zhuǎn)過身,銅鏡里映出一張清俊的面容。眉如遠黛卻添了幾分英氣,眼似秋水偏凝著些許疏離,喉間刻意束著的錦帶勒得生疼,提醒著她這具身l的真相
——
江南織造府的林黛玉,早已在那場大火里燒盡了前塵,如今活著的,是林御史
“早夭”
的獨子林玨。
那年她在太虛幻境醒來,警幻仙子說她塵緣未了,特準還陽重續(xù)。可睜開眼時,卻見父親林如海正抱著襁褓中的自已垂淚,身旁太醫(yī)嘆著
“林家香火難續(xù)”。那一刻她便懂了,上天給了她重來的機會,卻要她換一種活法?!案赣H,”
她用尚且稚嫩的嗓音喚道,驚得林如海跌碎了茶盞。此后三年,她以
“l(fā)弱多病的私生子”
身份養(yǎng)在別院,偷偷跟著父親讀書。直到林如海染了重疾,臨終前攥著她的手:“吾兒才智勝男兒,若生逢其時……”
話未說完便咽了氣,只留下半枚象征御史身份的玉笏。
為了完成父親遺愿,也為了護住早已在她重生后暗中提點過的蘇州林家產(chǎn)業(yè),她剪去青絲,束起胸乳,頂著
“林玨”
之名赴京趕考。放榜那日,紅墻下的報錄人喊出
“探花林玨”
時,她望著長安街的車水馬龍,忽然想起前世初進榮國府,寶玉摔玉時那聲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如今她在翰林院當值,每日與筆墨紙硯為伴,倒也合了本性。只是通僚們總笑她過于清瘦,每逢議事便面色蒼白。她只得推說自幼畏寒,懷里常揣著暖爐。倒讓有心人記下了這樁
“癖好”。這日散衙,剛走出東華門,就見一頂熟悉的寶藍色轎子停在街角。轎簾掀開,露出一張面若中秋之月的臉來:“林兄留步!”
賈寶玉穿著簇新的寶藍箭袖,幾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那觸感溫?zé)崾煜?,驚得林玨猛地抽回手,袖中的暖爐
“哐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