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以不可抵擋的趨勢向外蔓延,如一副秀麗的畫卷,徐徐展開。
碧江滾滾,波濤卷過哪處,哪處的黑霧就分崩離析,成為浪尖上的碎沫,轉而消散。
那尖嚎著的怨魂們,有妖靈,有人鬼,梵音一過,通通燃燒起金色的烈焰,似要將它們身上的罪業(yè),連同那殘破的魂魄一起,滌蕩一空。
這是心相世界與虛實迷境的爭斗,那些怨魂并不是真的怨魂,也不會真的死去。
在金焰的燃燒下,它們一個個褪去了倀鬼的外表,露出了或人或妖的本來面貌,哭求著“大師饒命?。 薄拔沂潜槐频?!”“我沒有害過人!”“我是無辜的!”
我沒有害過人……
大師饒了我吧……
別殺我……
別收我……
我是無辜的……
梵音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隨后又繼續(xù)向外。
江聽雪沒有錯過這一瞬的停頓,他倏然抬眼,望向高臺上的佛像。
金色佛陀仍是一副慈悲面容,原本閉合的雙眼卻不知何時睜開了一條縫,似是憐憫,又似是冰冷的望著座下的佛子。
很快,隨著梵音重新響起,那睜開雙眼的佛像也隨之閉上了眼睛,好像那一瞬間的開合只是江聽雪的錯覺。
他慢慢垂下眼簾。
……原來如此。
心相世界外,戰(zhàn)斗已經接近尾聲。
寶山寺外的山川毫無懸念地壓倒了黑霧,占據(jù)了整個第七重境。
隨著一聲輕微水泡破裂音,山川寺院、黑霧濃云都盡數(shù)消失,周圍也重歸黑暗,變回了之前的幽暗深林。
無印將禪杖往地上一杵,不見如何用力,禪杖便已深深沒入地里。
他冷冷說了一句“待在這”,便飛身朝不遠處的槐樹精奔去。
江聽雪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挑眉。
都那么冒犯他了,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想著自己的安全,無印大師養(yǎng)氣功夫一流啊。
不論他在心中如何戲謔,那邊廂,無印已經來到了老槐樹下。
他那一身佛光在普通人眼里看不出來,放到妖物眼中卻顯眼無比,尤其是在本人毫不收斂的情況下,簡直比天上的太陽還要刺眼。
槐樹精從那幾個女鬼被殺時就知道不好,明白這山中是來了高人,當即就把虛實迷境放了出來,然后收攏根須,準備往蘭山更深處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