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安靜下來,隔了幾分鐘,魏武強不甘心的小聲嘟噥:“就是好看嘛。”
覃梓學(xué)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很細微的顫著。他不吭聲也不接話,被子下面的手掌握成拳,掌心里都是汗。
他怎么會不記得?
一連坐了四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從首都到這祖國的最邊陲,他整個人都懵了。
分到東安鎮(zhèn)一行七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拎著各自寒酸的行李站在破舊的車站,不知所措。
就在這檔口,是眼前這個高個子大小伙子開著輛帶篷的解放車,一腳油門一腳剎車,神氣活現(xiàn)的停在他們面前。
覃梓學(xué)記得他從駕駛室里跳下來樣子。初升的太陽給他周身鍍了一道金邊,草綠的軍褲擼起半截的海魂衫。別人穿了會讓覃梓學(xué)覺得土氣的裝束,穿這個高個子青年身上,就順眼很多。青年嘴角斜叼著一根煙,一臉滿不在乎又痞氣十足的樣子。
覃梓學(xué)能感覺到自己變快的心跳,噗通噗通。一路而來的低沉和沮喪那一刻都不翼而飛,因為這個名叫魏武強的車隊隊長而變得興奮。
不大的小屋里暖洋洋的,覃梓學(xué)閉著眼睛,能捕捉到魏武強近在耳畔的呼吸聲。
人生地不熟的東安,幾個知青并不抱團,甚至另外六個因為來自一個地方而隱約的排斥著覃梓學(xué)??墒邱鲗W(xué)并不在乎這些,何況魏武強一直挺照顧他。
不大的鎮(zhèn)上口舌相傳的,大伙很快就都知道了城里下放來鍛煉的知青們。魏武強和魏老太太在東安人緣極好,所以他們娘倆待覃梓學(xué)親厚,大伙兒也跟著有樣學(xué)樣。何況大家也是發(fā)自肺腑尊重有文化的人。
不出車的時候,魏武強就去找覃梓學(xué)玩。他帶他去鎮(zhèn)子?xùn)|頭水泡子那里摸魚,下了雨到林子里撿蘑菇摘雞爪子菜,然后樂呵呵的一股腦捧家里去,讓魏老太太做飯給他倆吃。
有一次魏武強帶了彈弓進林子,非說是要給覃梓學(xué)露一手,打只野雞什么的回去改善伙食。結(jié)果野雞沒打著,差點打著進山挖野菜的林家大娘腦袋,給那老太太跳著腳的罵,一直到倆人灰頭土臉的跑出林子才算了。
這些美好和開心覃梓學(xué)都小心翼翼藏著,憋著。他不想禍害人。魏武強不過才二十歲風(fēng)華正茂,尤其他們娘倆還待自己這么好。
窗戶的風(fēng)聲慢慢小了下去,那點酒意醒了些,可是覃梓學(xué)裝睡著,備受煎熬。
蓋在身上的被子板實且厚重,炕頭熱烘烘的,上下夾著,烘烤的覃梓學(xué)口干舌燥周身出汗??伤植桓覄?。更要命的是,覃梓學(xué)發(fā)現(xiàn),拋開那點酒意,此刻呼吸間都是魏武強身上的氣息,年輕的、陽剛的、彪悍的、強壯的,像是一小簇狗尾巴草撩在他心頭,勾的心癢,勾的身體蠢蠢欲動。
“覃老師,你睡著了嗎?”魏武強小小聲的說話。
覃梓學(xué)不搭理他,苦苦跟自己野火燎原的欲望作斗爭。
“睡著了???”小青年呼口氣,像是輕笑了聲。然后,覃梓學(xué)感覺到微微粗糲的溫?zé)嶂讣庑⌒囊硪淼拇恋阶约耗樕希挥|即分。毫無提防之下,卻是差點戳的他跳起來,露出裝睡的馬腳。
心臟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