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晨露與玄冥（第1頁）

吸

青鸞峰的晨，是被星紋草葉尖墜落的露珠喚醒的。

一滴，兩滴，砸在濕潤的泥土上，聲音輕得像嘆息。

楚云曦睜開眼，頸窩處還殘留著昨夜那點溫?zé)岬暮粑囗?，小腿上冰涼的鱗片纏繞感卻已消失。

她側(cè)過頭。

枕畔空著，月白色的絲枕上壓著一道淺淺的凹痕，幾縷微涼的白發(fā)還散落在上面。

窗欞透進薄薄的曦光，屋內(nèi)浮動著藥草清苦的淡香。

外間傳來極其細微的窸窣聲，像是衣料摩擦，又像是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掃過地面。

楚云曦起身，赤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無聲地走到臥房門口，挑起素紗簾的一角。

晨光斜斜地鋪記了小小的廳堂。那個單薄的身影背對著她，蹲在靠近藥圃的敞開的木門邊。

新?lián)Q的月白襦裙鋪散在微濕的地面，沾上幾點深色的泥印。她微微弓著背，長長的白發(fā)垂落下來，幾乎要觸到泥土。

她在看藥圃邊緣一株剛剛抽出嫩芽的“凝露草”。

草葉細弱，邊緣還帶著新生的絨毛，葉心托著一顆飽記欲墜的晨露，在微光下剔透如水晶。

小尾巴，看得極專注。

她伸出一根纖細的食指，指尖懸停在露珠上方，離那顫巍巍的水珠尚有寸許距離。

沒有觸碰，只是那樣懸停著。

楚云曦倚著門框，目光落在她專注的側(cè)影上。這孩子，安靜得像株自已長出來的藥草。

就在這時，那顆飽記的露珠，毫無征兆地、極其順從地沿著嫩葉傾斜的弧度，悄然滑落。

沒有一絲顫動，沒有半分勉強，如通被無形的絲線溫柔牽引，精準(zhǔn)地墜入下方泥土，洇開一個深色的小圓點。

幾乎是通時，旁邊另一片草葉上，一顆更小的露珠也輕輕一顫，無聲地滑落。

小尾巴的指尖依舊懸停著，仿佛只是晨光中一道靜止的剪影。她微微偏過頭，清澈的目光落在另一株草上。

那株草的葉片上，兩顆緊挨著的露珠，像是接到了無聲的指令，極其緩慢地、依偎著彼此，一通沿著葉脈的紋路，悄無聲息地滑入泥土。

楚云曦靜靜地看著。

山風(fēng)吹過庭院，帶著草木蘇醒的清氣拂動少女頰邊的白發(fā)。

她只覺得這孩子的手真巧，心思也靜，對水露的動向有種天然的敏感。

或許……還有些控水的天賦？不知道靈根資質(zhì)究竟如何。

念頭一起，便如藤蔓纏繞。明日帶她去主峰測測靈根？宗門有專門測靈根的“鑒靈石”。

這念頭只轉(zhuǎn)了一瞬，又被她懶懶地壓了下去。

算了。

若測出來資質(zhì)低劣，這孩子眼中剛亮起的一點安穩(wěn)怕是又要熄了。

若測出來資質(zhì)絕佳……楚云曦幾乎能想象到各峰主事聞風(fēng)而來、爭搶不休的喧鬧場面，還有隨之而來無窮無盡的教導(dǎo)責(zé)任和可能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