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瀾坐在對面,掀起衣服來扇風,面上熱汗流淌而下,亦是抱怨道,“這天兒真是熱死了,我要趕緊去杏花春吃點冰的?!?/p>
杏花春里人倒是不多,天氣如此炎熱,連蟬聲都弱了,人都懶怠地不愿出門。
小二給三人一人上了一碗槐葉冷淘,夏日消暑的佳品,原是采青槐嫩葉搗汁和入面粉內,做成細面條煮熟后,再放入冷開水中浸漂,又澆以熟油抖拌,存于冷窖中,食用時沁涼舒爽,加之以麻油的香味,來此的客人幾乎人手一碗。
束瀾西里呼嚕地吃著,邊吃邊讓小二再上些冷飲,道,“今年天熱得晚,故而退得也晚,往年明月節(jié)的時候從沒這么熱的?!?/p>
“對啊,去年這時候我記得下了好大一場雨,涼快得很,夜里我還要蓋被子呢?!壁w長贏已經(jīng)吃完了,抹了抹嘴,將筷子擱在碗上,緊皺眉頭,“還好明月節(jié)表演什么的都在夜里,應該比白日里要涼快些?!?/p>
“大珠小珠落玉盤,小荷才露尖尖角,梅子黃時江南雨。”小二端上來九個琉璃碗,一人面前擺了三碗,道,“客官請慢用?!?/p>
“這名字倒是稀奇?!笔鵀懙?,“這不就是冷元子,蓮子湯還有冰梅醬么?”
容與聞言,見第一碗中擠擠挨挨著一粒粒圓滾滾的雪白圓子,倒確實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第二碗乃是由一片綠荷鋪在底部,盛著蓮子湯,雖應了小荷,卻也沒有尖尖角,第三碗則是梅子粉沖成的,加了少許碎冰,稱作梅子黃時江南雨,倒也別致。
趙長贏已是牛飲完了梅子湯,正拿著勺子舀冷元子吃,“吃完回去睡個午覺,午后更是熱得慌,等太陽落山了再出來吧?!?/p>
容與和束瀾都點點頭,束瀾道,“那到時候就在朱雀大街西街口的牌坊下頭匯合?!?/p>
午后趙長贏側躺在竹席上,容與靠著床背看書,趙長贏盯著那本書的封面發(fā)了會呆,道,“容與?!?/p>
容與將書合上,低頭看他,“嗯?”
趙長贏也沒想好說什么,非常誠實地道,“沒什么,就是喊喊你。”
容與:“……”
“鄔城也這么熱嗎?”趙長贏突然問道。
容與搖頭,“鄔城夏日常有暴雨,倒也還好,只是太過潮shi,衣裳都晾不干?!?/p>
趙長贏哦了一聲,又道,“那你從前在鄔城夏天都做些什么?”
容與道,“在家中溫書,閑的時候便幫著父親核對賬目之類的?!?/p>
“你們那兒也有明月節(jié)嗎?”趙長贏頓了頓,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就是像明月節(jié)這樣的節(jié)日。”
“有。”容與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里,他沉默著望著對面的綠紗窗,那陽光透過窗棱映照出空氣中無數(shù)金色的塵影,過了好久,趙長贏險些睡著了,他才說道,“我們那兒盛夏時,會有花神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