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那臺(tái)階上的圣子大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的目光仿佛烈酒澆在冰面上,讓人又痛又冷,隨后在趙長贏逐漸暗淡下去的目光里,容與再也沒有回頭。
周圍的歡呼聲又響了起來,容與徑自慢慢地走上山頂?shù)母吲_(tái),趙長贏起身,艱難地越過眾人看去,只能看見他那件華貴的衣袍上繡著的金鵬,那金鵬在陽光下璀璨奪目,仿若下一秒便能騰空而起,盤旋九霄。
圣子大人背靠著春山,陽光刺目,趙長贏瞇起眼睛,容與的臉在眾人簇?fù)硐露嗔朔謩C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眉目依然好看得令他過目不忘,春山上山茶開得爛漫,仿佛燃盡了趙長贏這二十年的春天。
“呼……”身后傳來一聲驚呼,“終于找到你了!”
趙長贏茫然地回過頭,見阿留捂著肚子,氣喘吁吁地說道,“累死我了……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圣子大人……哎,你見到圣子大人了?”
此時(shí)容與已經(jīng)在眾人的簇?fù)硐逻M(jìn)到山頂那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去了,余下的教眾也都四散而走,只有趙長贏一人仍孤零零地站在臺(tái)階旁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留失望地垂下頭,“恭迎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啦……哎,算了,圣子大人回來了,以后總能見到的?!?/p>
趙長贏回過神來,他抿了抿唇,輕聲問道,“他……是往生的圣子?”
“是啊?!卑⒘艟璧乜戳怂谎郏澳愕降资鞘裁慈??我告訴你,我們圣子大人可厲害了,你可別想對(duì)他不利。”
“我?”趙長贏愣了一瞬,他右手死死地攥緊了拳頭,手心里是一枚瓷瓶的碎片,他剛才從房間里撿的,本來想著若是找到了容與,好用這個(gè)當(dāng)武器救他,沒想到……
“喂,你瘋了!”阿留驚異地挑起眉,看著面前這人的右手流出汩汩的鮮血,順著手指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此人卻渾然不覺,仍癡傻地望著容與方才站的地方,一動(dòng)不動(dòng)。
“快走,我回去給你包一下。”阿留心思單純,見趙長贏手上流血不止,便也顧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噌噌地埋頭帶他往回走,“你是不是認(rèn)識(shí)圣子大人?你別看了,人都走遠(yuǎn)啦?!?/p>
趙長贏渾身發(fā)顫,他感覺半邊身子都因?yàn)闃O度的震驚而發(fā)麻,幾乎失去了知覺,只有右手手心被瓷片割破的地方殘存著一絲疼痛,他自虐般地加大了力度,好像要兇狠地把那枚碎瓷片嵌進(jìn)肉里去,他竟然在越來越劇烈的疼痛中感覺到了一絲快意,體內(nèi)紊亂的情緒在四肢百骸里橫沖直撞,迫切地要尋一個(gè)出口,都瘋狂地聚集在這掌心的傷口前,叫囂著讓他再割大一些,再大一些……
“怎么越流越多了!你在做什么呀!”阿留又驚又氣,伸手要去奪那片碎瓷片,然而趙長贏在此刻猛然甩開了她的手,急急地往后退了兩步,聲音嘶啞地怒道,“你別過來!”
阿留一怔,面前的這個(gè)人眼中逐漸爬滿一片可怖的赤色,他那雙眼睛,他那雙眼睛就像阿留從前見過的村里頭突然瘋了的小哥,好像一只茹毛飲血的野獸瘋狂地撞著搖搖欲墜的監(jiān)牢,下一瞬就要破籠而出。
“噓……”阿留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只手,她渾身一抖,扭過頭去一看,頓時(shí)瞪大眼睛,又驚又喜地說道,“圣……圣子大人!”
容與朝她微微一笑,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