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贏脖頸酸痛,十分困難地偏頭,見是個藥童打扮的少年,正捧著一個藥碗,見他醒了,興奮地喊道,“容與哥!他醒啦!趙公子醒啦!”
趙長贏微愣,試圖抬起手來,頓時卡拉卡拉的關(guān)節(jié)聲音響起,聽得他齒間泛酸。
“容……”第一個字吐出來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那藥童也意識到了,趕緊把藥碗端到他面前,扶他靠在床頭,嘴里念念叨叨說個不停,“哎呀,都怪我都怪我,你受傷這么久沒醒,聲音啞點(diǎn)是正常的,來來來,把這碗藥喝完就好啦?!?/p>
“你剛來的時候,嘖嘖嘖,那身上的血跟容與哥的差不多,幾乎就是兩個血人,就是我這樣見慣了大場面的,都嚇了一跳。哎呀,幸虧我?guī)煾该钍只卮海蝗荒銈儌z就要去見閻王啦!”藥童嘀嘀咕咕著,看著趙長贏把藥喝完,又給他遞了塊帕子讓他擦嘴,趙長贏被他吵得腦殼子嗡嗡響,又一陣陣地發(fā)暈,剛想出言打斷他,就見門口急匆匆趕來一個人影,趙長贏似有所感般抬起頭,越過藥童的肩膀,恰和容與憂切的目光撞上。
一時間仿佛時光都靜止了??諝庵懈〕林鹕囊涣A;覊m,被陽光鍍了一層溫柔的金衣,耳邊藥童細(xì)碎的念叨聲翩然遠(yuǎn)去,趙長贏怔怔地望著站在門口的容與,恍惚間他仿佛聽見數(shù)百里外的樹葉抽芽的聲音,一只蝴蝶停在花上時扇動的翅膀,雨滴落在湖面蕩起的漣漪……
容與就這樣安靜地站著,他裹著一件白色的狐裘,似乎是匆匆束的頭發(fā),有幾縷碎發(fā)擋在額前,隨風(fēng)輕輕搖蕩著。
“怎么樣?”
最后容與打破了沉默,他朝藥童笑了笑,幾步走到床邊,熟練地將趙長贏的手拉過來凝神把脈,道,“感覺哪里不舒服?”
趙長贏依舊愣愣地看著他,藥童狐疑地瞥了趙長贏一眼,小聲嘀咕,“這人瞧著人模人樣,腦子似乎倒是有點(diǎn)問題……”
容與垂眼,探身將手放到趙長贏的額頭上摸了摸,他的手冰冷,將趙長贏凍得一激靈,脫口而出道,“怎么手還是這么涼?”
“哎?沒變傻啊?!比菖c笑了起來,那藥童也在一邊憋笑,趙長贏瞪了藥童一眼,清了清喉嚨,“我還好,就是睡久了渾身難受?!?/p>
“所以……”趙長贏看了看容與,又看了看藥童,終于忍不住連珠帶炮地問了一串兒,“容與,這兒是哪?。渴钦l救了我?我……”
“好啦好啦?!彼幫缫呀?jīng)迫不及待,當(dāng)即拿腔拿調(diào)地一咳嗽,站起身,背著手?jǐn)[了個亮相的姿勢,開口道,“這兒就是大名鼎鼎的藥王谷,我?guī)煾笐覊貪?jì)世,妙手回春,把你從鬼門關(guān)給拉了回來。不過,帶你倆過來的是個個子高高的大塊頭,一口北方口音,我也不認(rèn)識。”
“你再躺一會,我這就去稟告師父,不對,他老人家現(xiàn)在正歇晌呢。”藥童皺起眉頭,“算啦,也不差這么一會,等晚些我在過去?!?/p>
“哦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彼幫慌哪X袋,樂呵呵地拱了拱手,道,“我姓艾,單名一個葉字,叫我小艾或者小葉都行?!?/p>
“艾葉?”趙長贏抬了抬眉毛,“嗯,好名字?!?/p>
“那是。我?guī)煾刚f了,我這名字,一聽就是要吃咱們大夫這碗飯的。”艾葉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要說我這個名字啊,那也是大有來歷,我爹娘……”
“小葉。”容與溫柔地拍了拍艾葉的肩膀,冬日的陽光將他平日黑沉沉的眼瞳漿染成琥珀色,笑道,“長贏他剛醒,還要再休息一會,我在這兒守著就行,你先回房間休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