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著手感到迷惑,可埋下頭痛哭的卻是喻孟,仿佛他才是當眾使人難堪的過錯方。
有人想舉起手機要拍照,被服務(wù)生制止。
喻孟在頃刻之間的崩潰后收住了眼淚,呼吸粗重地對他說:“你走吧,趁我沒后悔,趕緊走?!?/p>
裴令宣到家的那一刻雙手仍在不住地顫抖,冷汗浸透了發(fā)根和后背。他膽戰(zhàn)心驚的回想起餐廳里那一幕,后怕到遍體生寒。那不是他,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種危險舉動,他差點就毀了自己的臉,假如喻孟沒有心軟,勺子真按了下去,他該怎么辦?
無從設(shè)想,不敢細思,也許精神病是會傳染的。
密碼鎖終于響應(yīng),房門一開,暖色調(diào)的燈光包圍了他——
寧則遠把工作臺搬到客廳,還在伏案剪片子,一看他進門,起身迎來替他找鞋換上,“你吃飯了嗎?我好餓,但我怕你也沒吃,所以我想等你一起去……”
他先是一愣,旋即抓救命稻草似的撲到對方懷里,想哭又沒眼淚,只能眼熱地嗚聲喘息,“我、我差點毀容了……”
寧則遠寬慰他說:“沒看出來啊,其實沒關(guān)系吧,現(xiàn)在的醫(yī)美技術(shù)很發(fā)達,祛疤是小手術(shù)。”
他不好拳打腳踢,只能又擰又掐,“你是不是巴不得?”
寧則遠疼得后撤,搓著發(fā)紅的胳膊,“怎么會?真沒看出來。”
“我說了是差點!”
他的臉被悉心地托起,在燈光下挪轉(zhuǎn)。
“傷到哪兒了?”
“沒傷,是差點……”裴令宣哭訴的念頭煙消云散,疑惑他們倆是否有語言隔閡,交流太困難。
“你想跟我說一說起因和經(jīng)過嗎?不想也沒關(guān)系。”
他泄氣道:“先陪你去吃飯,邊吃邊說?!?/p>
他不是能蜷縮在窩里舔傷口自我療愈的人,在家憋著不如出門溜達放風。
到了室外溫度降下,他牽緊旁邊寧則遠的手,這似乎是他除了妹妹以外,第二個想攥在手心里的對象。不管將來如何,他會永遠記得今晚,他倉皇失措地逃回庇護所,家里亮著燈,還有一個剛好他想見的人。
坐進車內(nèi),他的情緒如滂沱大雨傾瀉而下,他悄悄地垂頭抹去眼淚。
寧則遠到后備箱拿了兩瓶水,再坐進主駕駛位,關(guān)了車門遞給他一瓶,這才注意到他紅通通的眼眶。
“你哭了?”
“我沒有?!?/p>
“你哭了?!?/p>
裴令宣擰開瓶蓋灌自己一大口水壓驚,“我沒有?!?/p>
寧則遠湊過來親了他的臉一下,再坐端正發(fā)動車子。
他轉(zhuǎn)開目光看向窗外,在霓虹燈爛漫閃爍的夜景中悠然地轉(zhuǎn)悲為喜。
真話他是不敢說的,只能挑三揀四地吐露少許簡化過的情節(jié),寧則遠安靜地聽,聽完了發(fā)表感想道:“我明白你為什么要跟我分手了?!?/p>
“為什么?”涉及到他意料外的話題了。
“不好說,但我明白了?!睂巹t遠問,“如果你弄傷了臉,并影響到日后的工作,那你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