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子里結(jié)結(jié)實實守了一天,宋妙算是大概搞清楚了其中的情況。
原來這巷子與朱雀巷僅有一巷之隔,那高低兩堵墻,左邊低的是太學(xué)同國子學(xué),右邊高的就是宋家食肆后頭的南麓書院。
太學(xué)與國子學(xué)同歸國子監(jiān)管轄,加起來足有上千學(xué)生,但并不要求學(xué)生住宿,也不會強行鎖門,此刻從那扇小門里出來的就是太學(xué)生。
南麓書院卻不一樣,學(xué)生必須住宿,也不能隨意進出。
太學(xué)和南麓書院都設(shè)有膳房,但都是大鍋飯,來來去去都是那些個菜色,再好吃也吃膩了,更何況廚子手藝都不算出挑——出挑的誰會來這里。
學(xué)生雖然自古就是天底下最容易敷衍的食客,可要是有得選,誰不想吃點新鮮口味?
太學(xué)的學(xué)生還罷,找時間出來覓食就好,只可憐了南麓書院的學(xué)生,一季只有三天假,想出來還要拿批條。
管得這么嚴格,學(xué)子們除卻在心里罵幾句山長老匹夫,自然也要江河堵塞,自尋出路——于是就在隱秘處挖了幾個狗洞,從里頭鉆出來,或去買吃的,或去偷偷玩樂。
不過對宋妙而言,太學(xué)加上南麓書院足有一二千人,哪怕只有十之二三出來買吃的,也能撐得起這一條巷子的生意了。
她在朱雀門附近逛了半天,再沒找到比那條巷子更合適的位置,考慮到家里有的食材,盤算一番,便初步敲定好這一陣子應(yīng)該賣什么,也不做耽擱,很快就四處采買起來。
忙碌一夜,次日一早,趕在天亮之前,宋妙就推著車往巷子外走去。
她氣力小,走走停停,等到了那巷子里已經(jīng)是接近辰時。
這日依舊天氣不好,風(fēng)雪交加的。
宋妙尋了個合適的空地,便把攤子支了起來。
她左右兩邊一個是賣面的,一個是賣小花糕的,都忙著做生意,暫時沒空搭理她。
宋妙也不著急,就著車上的爐子暖手。
剛暖了沒一會,她就見有個書生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那人不著急賣東西,而是認真打量她掛在推車前方的招牌。
時下把沒餡的叫炊餅,有餡的叫饅頭。
程子堅是出來買羊肉饅頭的。
作為太學(xué)的外舍生,由于每月的私試在即,他已經(jīng)連著許多天伏案苦學(xué)了。
為了省下排隊的時間,他最近都是一次買上一二十個炊餅,餓的時候啃一個。
膳房做炊餅用的都是便宜面粉,也不知道放了幾年,剛出鍋的時候還能吃吃,可只要一冷,嚼的時候那股子霉味就老是往鼻子里竄。
忍了幾天,他實在受不了了。
想著后門那條食巷離得最近,其中好像有一家賣饅頭的,樣式挺多,那肉雖然給得省,總歸比太學(xué)自己的膳房大方,還多少有點滋味。
不過愛吃那家羊肉饅頭的人挺多,去得晚了還搶不到,他要的多,不好叫同窗幫著帶,干脆自己買算了。
一早出了后門,他目的明確,很快就買好了饅頭,算了算數(shù)量,只覺囤了這許多,哪怕半夜餓了都不慌,心中十分滿意,提著個食盒正要打道回府,然而沒走幾步,就見到路邊一輛推車上的招牌。
是個木牌,牌子還挺大,上書“宋記豆蓉糯米飯”一豎黑字,字下面又用朱砂寫著“軟糯”、“咸香”、“飽腹”、“便攜”等等小字,邊上還特地說明“糯米脹肚”“切勿貪食”——這一道說明專用紅圈重重疊疊圈了三個圓,一圈比一圈大,煞有其事的模樣。
黑字是館閣體,紅字卻是隸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