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一根紅綾,叫娘給我縫個邊,系在頭上?!?/p>
林稹蹙眉,又聽見嬌姐兒繼續(xù)絮叨——
“再買一朵照水梅。”
“石家的青銅照子也好,聽說他家的靶鏡……”
林稹睜開眼,淡淡:“沒聽見娘說的嗎?家里都快斷炊了?!?/p>
嬌姐兒不說話了。
她再傻也能感受到,家里每況愈下。自祖父去世、祖母被京里的二房接走后,白米面成了秈米飯,最近又變成赤豆飯,足不出戶的母親開始冒雨下田、兩個女兒沒日沒夜的織布……”
嬌姐兒滿腹喜悅煙消云散,沉默半晌,小聲道:“那我明日不去縣里了,再多織點布?!?/p>
沒用的。
林稹睜開眼,望著黑漆漆的房梁。
家里的收入并不低。
一匹生絹要價一貫三百,扣除買生絲的錢,不算人工,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利潤。日織一匹,一年算一百匹,最少也能賺二三十貫。
再加上林父之前在縣里教書,又有京里二房送來的錢……
林林總總加起來,年收入百來貫總是有的,林家好歹算是上等富農(nóng)了。
之所以窮成這樣,是因為要供林父和他兒子讀書趕考。
尋常農(nóng)戶供一個讀書人已是不易,錢氏一供供兩個,可不就得咬緊牙關(guān),能摳一分是一分嘛!
在這樣的情況下,嬌姐兒努力織再多的布,也是杯水車薪,根本填不滿科舉這個無底洞。
見林稹不說話,嬌姐兒又嘀嘀咕咕:“爹都走了半個月了,也不知道到?jīng)]到汴京?”
說著,嬌姐兒又自我安慰:“等爹考上進士就好了?!?/p>
或許是這樣的期盼讓嬌姐兒振奮起來,她心情頗好的翻了個身,沒過一會兒就發(fā)出輕鼾聲。
一旁的林稹闔上眼,卻再無睡意,只余下滿腹嘆息。
她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地望向窗外。
白雨簌簌,綠桑颯颯,時有料峭春風(fēng)吹打窗紙聲,連宵不絕。
林稹想了許久,終于闔上眼,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意識昏昏之際,忽然聽見外頭“砰砰”聲。
有人在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