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行走的風景（第1頁）

辭職后的第一個周一早晨，溫曉萱破天荒地睡到了九點。陽光透過米色窗簾灑在床上，她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兒呆。五年了，自從進入圖書館工作，她從未在工作日睡過懶覺。

手機屏幕顯示有幾條未讀消息。母親發(fā)來了花店新到的荷蘭郁金香照片；父親分享了他和摩友們周末騎行計劃的路線圖；堂妹溫雅則發(fā)了個哭臉表情，抱怨早上咖啡機壞了，開業(yè)前得趕緊找人修。

溫曉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翻身下床，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拉開窗簾。六月的陽光傾瀉而入，樓下小區(qū)的綠化帶里，幾位老人正慢悠悠地打著太極。

外婆應該會喜歡太極拳。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外婆家的電話。

囡囡啊，怎么這個點還沒上班？外婆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依然中氣十足。

外婆，我辭職了，記得嗎？溫曉萱走到衣帽間，開始挑選今天的衣服，我昨天不是說了，今天要帶您去辦護照嗎？

哎呀，我這老糊涂了。外婆笑道，真要去國外啊？我這把老骨頭坐飛機會不會散架？

您放心，我們先在國內(nèi)玩，等您適應了再出國。溫曉萱選了一條淡藍色連衣裙，我半小時后到您那兒，咱們先去吃早茶，再去公安局。

掛斷電話，溫曉萱站在全身鏡前，端詳著鏡中的自已。28年的人生，她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感到輕松自在。四千萬的獎金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她的生活軌跡，而現(xiàn)在，她要用這筆錢創(chuàng)造更多美好的記憶。

早茶店里，外婆小心翼翼地捏著蝦餃，小口啜飲著菊花茶。溫曉萱注意到老人今天特意穿了那件只在春節(jié)才拿出來的暗紅色唐裝，花白的頭發(fā)也梳得一絲不茍。

外婆，您今天真精神。溫曉萱給老人添了茶。

那當然，要拍照的嘛。外婆挺直腰板，我那些老姐妹聽說我要辦護照出國旅游，羨慕得不得了。老李家的閨女還說她媽嫉妒得昨晚都沒睡好覺呢。

溫曉萱忍俊不禁。自從她中獎的消息傳開，外婆在老年活動中心的人氣直線上升，成了名副其實的明星老人。

辦理護照的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工作人員看到外婆年紀大，還特意開通了綠色通道。按指紋時，外婆緊張得手指發(fā)抖，溫曉萱便輕輕握住她的手腕。

外婆，放松點，就像按手印畫押那樣。

我這不是怕按壞了他們的機器嘛。外婆小聲嘀咕，逗得工作人員也笑了出來。

走出公安局，溫曉萱提議去附近的商場給外婆買幾套適合旅行的衣服。

不用不用，我柜子里有的是衣服。外婆連連擺手。

那些都不適合旅行穿。溫曉萱挽住外婆的手臂，咱們要去的地方多著呢，得有輕便透氣的衣服，還得買雙好走的鞋。

三小時后，當她們拎著大包小包從商場出來時，外婆嘴上說著浪費錢，臉上卻洋溢著掩飾不住的喜悅。溫曉萱特意選了幾件顏色鮮艷的休閑裝，她知道外婆其實很喜歡亮色，只是以前總覺得年紀大了穿不合適。

囡囡，咱們第一站真去北京啊？回家的出租車上，外婆突然問道。

當然啦，您不是一直說想看看天安門，爬爬長城嗎？溫曉萱翻看著手機里的行程表，我訂了下周三的機票，咱們在北京玩一周，然后坐高鐵去西安看兵馬俑，接著

外婆突然抓住她的手：我我有點怕。

溫曉萱愣住了。在她記憶中，外婆從來都是家里最堅強的那個。當年外公早逝，外婆一個人拉扯大三個孩子，從未向生活低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