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凝視面前的朱姓男子,修士入道后,壽命悠長,衰老緩慢。常有鶴發(fā)童顏的外貌,這原本并不稀奇。
但他修為已至合道,年齡不過千歲有余,如此形貌,卻完全不合理。
如今看來,只怕他自千年前起,便一直在用自身的生機(jī)和修為,供養(yǎng)著這朵七瓣牡丹。
為了葬花城中的人嗎?
姜珩看著他的目光,竟有些憐憫起來:
“你有靈根,可以修煉,說明你祖上不是葬花城之人?!?/p>
朱姓男子明白她的意思,他側(cè)目看了看身后的牡丹,自嘲地笑了笑:
“起初,我只是不希望隔壁做飯好吃的王大嬸,還有每天曬太陽的趙大爺他們死去。后來進(jìn)了秘境,年復(fù)一年中,我又在想,王大嬸的孫女大概也長大了,趙大爺?shù)耐鈱O或許也成家了。。。。。。守著守著,不知不覺,就是一千年了。”
入秘境之時,他還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說是一時沖動,熱血上頭也不為過,覺得自己在做一件救蒼生于水火的事情。
可時間久了,他便也開始傷心,開始懊惱。但是守護(hù)牡丹的擔(dān)子是他自己挑過來的,挑起來了,那么就要挑到死,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可是他也還沒好好看看這偌大的蒼州,聽說蒼州之外,還有八州。
他一千年修到了合道后期,修煉速度如何呢?在蒼州還算有天賦嗎?如果他不在這個秘境之中,是否也能在蒼州闖出屬于他朱念鯉的名號呢?
越是想,他便越開始思考,思考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保住葬花城百姓,又能讓七瓣牡丹得到妥善解決的辦法。
可是他十七歲進(jìn)入這里后,每天只能跟七瓣牡丹聊天。沒有人教他任何東西,他的見識實在太淺薄了。
于是有一天,他忽然想,要是能讓葬花城百姓修仙就好了。
朱念鯉看著自己掌心緩緩開出的小黃花,這是他的靈根形態(tài),荊棘藤:
“讓葬花城的人突破靈根的桎梏,修煉成仙,這個念頭在我腦中生根發(fā)芽。于是開始不斷嘗試,我化出身外化身,在葬花城中捕捉花妖,帶入這里,進(jìn)行實驗。
我發(fā)現(xiàn),以特殊的方式,將花妖煉成蠱,種在凡人的身體里?;ㄑ龝⒎踩说墓?,漸漸轉(zhuǎn)化成修士的骨。凡人與修士最根本的區(qū)別,不就在這里嗎?!”
那些枯骨,確實有些地方質(zhì)變出了靈髓。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家伙也算是個天才。
越是聽下去,姜珩某種莫名的情緒便越是濃重:“你覺得你成功了嗎?”
朱念鯉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后,嘆了一口氣:“我沒有欺騙他們,我說過,服下妖花蠱很危險,很痛苦,那些孩子們都是自愿跟著我的身外化身,來到這里的。
有一日我精神落在身外化身處,一時失察,七瓣牡丹被妖藤啃食了一半。為了挽救它,我耗盡了肉身所有的生機(jī),現(xiàn)在你們看到的我,已經(jīng)是我的身外化身了。
也就是那一日,孩子們以為我生病了,偷了鑰匙出去,說要尋藥。這一去,就沒有再回來。他們。。。。。?!?/p>
“他們死了,死在一個地下室里,枯骨生花?!?/p>
聞言,朱念鯉的神情落寞起來,但也沒有太過意外:
“那應(yīng)該是我的地下室,他們都是好孩子,妖花蠱發(fā)作是有預(yù)兆的,他們是怕在外頭嚇到別人。”
“沒有別人了?!?/p>
朱念鯉不明所以:“什么?”
姜珩手中的灼夜槍重新化作發(fā)簪,看他的神情愈發(fā)憐憫起來:
“沒有別人,葬花城的人,死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