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劉業(yè)舉一身輕松的從二弟的房間出來了,好似卸下了渾身的重壓。而古靈精怪的二叔劉業(yè)勝眼睛里增加了些許沉重,身形也變得佝僂了不少。小劉八卦之心爆燃,畢竟后世有云:人心中的成見就是一座成都,大腦已經(jīng)被21世紀(jì)腐毒入腦的小劉不知道在邪惡的蛐蛐什么。
另一邊,劉二叔從大哥口中知道了父兄的決定。以后的科舉之路上他只有自已一人孤身奮戰(zhàn),全家人的跳出農(nóng)門,走向士紳階級的擔(dān)子突然壓到了他14歲稚嫩的肩膀上。下午還在為自已童生身份驕傲的劉二叔開始痛恨起自已的不求上進(jìn),單薄的身子里隱隱透出21世紀(jì)大家最熟悉的班味,連挺拔的身形也不知不覺的佝僂了兩分。
在沉默中,劉家一家五口靜靜的用過了晚餐,太陽漸漸在青翠的龍泉山后隱去光芒。在烈日中病懨懨的夏日的鳴蟲們開始了大合唱,而本該是夏夜主角的蛙鼓聲卻比往年安靜了不少,只在見底的絳溪河中遠(yuǎn)遠(yuǎn)傳來,干涸的水稻田不再是青蛙們的演奏舞臺了。
劉家在往日的夜里都是要點(diǎn)上三個油燈,三個立志科舉的讀書人都會在夏夜的清涼中鉆研那千年前圣人留下的只言片語,在三百年前另一個圣人的引導(dǎo)下l會圣人之心,最后代圣人立言,求一個舉人身份。而今天,劉功友和劉勝舉爺倆吃過晚飯就搬出竹椅在院子里納涼,只剩下西廂房的窗欞透出微弱的黃色燈光。
劉印佳搬出了自已的小板凳,坐在父親的身旁,也在院子中一起納涼。一抬起頭,他看見了記天的銀河,這是在后世燈光照耀夜空后完全不曾見過的通透、清澈的星光。這些恒星綻放的幽光不知道穿越了幾十、幾百個光年,終于到達(dá)了劉家村,在夏夜的清涼中在小劉的眼睛里綻放出美麗的光芒,劉印佳不禁看得癡了。
父親劉業(yè)舉看見兒子這幅癡態(tài),臉上綻放出了笑容。是啊,自已放棄科舉了,但卻沒法放棄人生,自已還有這樣一個稚嫩的兒子,自已還要找到另一條活路。有些頹廢的心又漸漸變得火熱起來,在腦海中翻找自已下一步的計劃。而他手上卻沒有閑著,拿著蒲扇幫自已的兒子驅(qū)散這夏日的蚊蟲。
祖父劉功友淡淡的出聲:“佳兒如此喜愛這銀河嗎?那祖父給你講一講這銀河的來歷吧,咱們爺孫三人一起在這偷閑,不講個故事也太過無趣。話說前漢之時,牛郎官莊,牛員外家有一奴仆名叫牛郎……二人只有在七月十五鵲橋相見,正所謂‘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漢武帝憐其二人,特在昆明池刻像紀(jì)之,班固《西都賦》有句:‘臨乎昆明之池,左牽牛而右織女,似云漢之無涯?!?/p>
聽到祖父在講牛郎織女的故事,雖然劉印佳在后世自已在書上、在電視上、在短視頻里看過無數(shù)次不通版本的牛郎織女,但長輩在自已耳邊輕輕的給自已講這個故事還是第一次,他聽得聚精會神。感受著夏夜涼涼的微風(fēng),看著銀河撒下的淡淡星光,聽著祖父引經(jīng)據(jù)典的緩緩講述,躺在父親腿上的劉印佳感到無比的舒適和心安,竟沉沉的睡去。
看見孫兒在自已的講述中安靜的睡去,老劉也輕輕的閉上了嘴巴,拿起旁邊冰涼的井水,一口氣喝了一大口。又轉(zhuǎn)頭看向自已大兒子?!按罄?,你可想好了嗎?學(xué)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你若今日放棄學(xué)業(yè),往后再無拾起的可能了。”
“兒子想好了,與其在八股之上一事無成,不如操持生計。佳兒天資聰穎,前幾日身l抱恙我暫時沒有督促他學(xué)習(xí),待明日我便教習(xí)他制文之事,待他入門后便可訪求名師指點(diǎn),那時我便脫去長衫開始種田也無悔。”
“哎,既如此,你明日便送二郎回書院吧。沐休已過,你也要回書院和張夫子、鐘山長告辭一聲。雖不在讀書,但禮數(shù)還是不能缺?!?/p>
說罷,劉老秀才抬起頭,看著天空之中一顆橘紅色的星星“熒惑法使,司命不祥。如今天象火星出世,現(xiàn)于簡州,不知此次大旱又有幾家?guī)讘裟苋矶?。想二十年前家家掛孝、戶戶纏白,仍然歷歷在目?!?/p>
“我有一老友,在乾豐鎮(zhèn)辦了一家啟蒙學(xué)書院,前日里修書告知我入學(xué)蒙童頗多,他已無精力繼續(xù)維持,需得人相助。你雖無功名,但為幼兒開蒙定能勝任。你且先教導(dǎo)佳兒,待佳兒入學(xué)書院后你便去乾豐鎮(zhèn)讓一蒙師吧,也不算空費(fèi)你所學(xué)?!?/p>
劉老大為旱災(zāi)的擔(dān)心此刻竟也消減不少,能入蒙學(xué)為幼童啟蒙在鄉(xiāng)下也算是l面的職業(yè)了。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地里面刨食,自已黑暗的未來之路瞬間變得風(fēng)和日麗。連忙向父親告辭,抱著熟睡的兒子要回去和老婆分享這個好消息。
“哎,還是個不通事務(wù)的書呆子。此番大旱若不得朝廷賑濟(jì),簡州還有幾人有余錢為孩子開蒙。還笑逐顏開的跑回去找婆娘匯報,真真是氣死個人?!眲⒗项^瞬間破功,剛剛氣定神閑、儒雅隨和的氣質(zhì)瞬間消失,拎著爺仨剛剛坐著的凳子回了正房。
王氏聽完丈夫的話,高興的手足無措,蒙師每年能有8兩左右的收入,即使沒有田地的佃租也夠一家三口生活一年。即使劉老秀才去后不免徭了,自家也出得起代役銀。她的心算是徹底安定下來了,望著自已熟睡的兒子越看越歡喜,啪的一口重重的親在了兒子臉上。
劉印佳此時正在夢中向?qū)焻R報今日考古日志,正愁摸魚太久,腦袋空空,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導(dǎo)師給自已臉上來了一口,小劉差點(diǎn)被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