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信與不信。江阮于我,是永遠無法嵌合的朋友。朋友是期望,無法嵌合是現(xiàn)實?!?/p>
“那少將軍覺得此人的勢力到了何等地步?”
陳京觀沒有當(dāng)即回答,他思慮了一會,緩緩開口:“我覺得,東亭復(fù)國有他的功勞?!?/p>
元煥對陳京觀的回答不置可否,“理由呢?”
“他是我能想到,最有動機和能力做成此事的人。”
元煥作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他的能力我認可,可動機,少將軍何以判斷?”
“他不是希望東亭復(fù)國,他是希望出現(xiàn)一個勢力打破平靜。簡言之,他希望混亂,他喜歡混亂。”
元煥臉上笑意更濃,“他為何如此?”
“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和他從未與我談及的過去有關(guān)?!?/p>
元煥微微點頭,陳京觀卻輕笑一聲,“本是我問殿下,怎得成殿下問我了?”
元煥陪著笑道:“少將軍機敏,對一切心知肚明,我屬實幫不上什么忙。不過我有一點可以補充,江阮是認識姚康的,且二人相交匪淺。不過至于東亭復(fù)國的始末,我也沒有確切消息。”
元煥的話相當(dāng)于為陳京觀的猜想驗了真?zhèn)?,在江阮沒出現(xiàn)的這段時間,他如若不是放棄了陳京觀,那就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借東亭復(fù)國做些什么。
江阮同陳京觀說過,他是商人,無利不起早,那么東亭復(fù)國帶給他的好處是什么?他想要讓這世間紛亂的原因又是什么?陳京觀有了一些頭緒,可那一切荒謬而又可怖,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給江阮扣上那頂帽子。
陳京觀知道江阮狡猾,可江阮除卻遞給遏佐那把刀,他沒有害過陳京觀。
江阮或許極端,或許陰狠,可是作為盟友,他問心無愧。
“既然少將軍問了,那我覺得有件事您該知道?!?/p>
陳京觀側(cè)目看著元煥,等著他的下文。
“江阮手里的,掌著東亭的靈諜。我不知道他憑何可號令靈諜,但是靈諜,是江阮手里的利刃。也是為此,我們沒有把握可以一舉將其消滅。”
元煥說到這,陳京觀突然想到了溫叔讓告訴他的話,那此時的江阮,會不會就是彼時的自己?
他們都是誤入斗獸場的野獸,站臺上的人在下注,也在觀望。陳京觀與江阮手里各握著一張牌,不足以定局,卻可以攪局,而牌桌上的其他人在等,等他們自相殘殺,也在等他們露出破綻。
可轉(zhuǎn)念一想,江阮,靈諜,泯川樓,霜栽,陳京觀腦海里細碎的線索連在了一起,當(dāng)這幅畫卷在他面前緩緩展開,他反而不敢相信了。
如果靈諜的頭目是江阮,那么江阮與東亭舊族又有什么關(guān)系,更進一步說,姚康或許只是他扶上位的擋箭牌,但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憑江阮的個性,他不會選擇屈居人后。
其次,已知靈諜在南魏的一個據(jù)點是泯川樓,而霜栽是泯川樓實際上的管事人,那么是否可以推知,霜栽也是靈諜,或者說她至少默許了江阮用泯川樓做另一個擋箭牌,可霜栽的目的又是什么?這難道就是她復(fù)仇的手段?
最后,也是陳京觀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實,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平海的死,與霜栽脫不開干系,與江阮脫不開干系。可是自己與霜栽談起平海時,霜栽眼中的詫異和嘆惋一定不是裝的。
不對,為何會有嘆惋?
陳京觀如夢初醒,那一刻他相信了一切。
如果霜栽在事前對刺殺一事全然不知,那她眼中有詫異是可以理解的??杉由蠂@惋,只有一個解釋:霜栽自始至終就知道平海會死,她的詫異不是陳京觀被刺殺,而是她的簪子成了sharen兇器,她的嘆惋,則是對平海命中注定的結(jié)局的復(fù)雜情緒。
可,為什么死的人是平海?
當(dāng)積攢在心頭的毛線團被理出頭緒,陳京觀只覺得好笑。他在一步步向前,卻發(fā)現(xiàn)他信任的,他愛的人都各懷鬼胎,而他不得不向前,因為他信任的,他愛的人為了他能走到今日,舍生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