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觀冷笑著,他剛收起來的刀又揚在空中,蘇清曉瞬間看清了形勢,無奈地撇了撇嘴,“是你真有本事,明明都是死人了都能被這么多人惦記。我們這一路走得如此謹(jǐn)慎,不可能被人找得到?!?/p>
陳京觀頓了頓,“一定還有我們沒發(fā)現(xiàn)的影子。可不管怎么樣,都到這一步了我不可能再把盛州還回去。江阮手里的兵在雍州折了不少,如今這些也最多是擋了步子,擋不了我的路?!?/p>
說著,陳京觀用雙腿夾緊馬身,一個飛身沖了出去。
眼前的東亭軍像是沒想到他面對突襲還能這般鎮(zhèn)靜,面面相覷后高喊一聲“殺”給自己壯膽,如飛蛾般撲向陳京觀的軍隊。
而這一切,都和江阮預(yù)想的不一樣,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
他以為陳京觀會意氣用事帶兵馳援雍州,這樣他就有了第一次可以殺他的機會,可平蕪的出現(xiàn)替陳京觀擋掉了這一擊。
他以為崔擎舟再不怕死,也不能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賭陳京觀身上那不確定的未來,可崔擎舟的決絕超出了江阮的想象,他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后為陳京觀打開城門。
他以為崇寧沒有辦法在蕭祺楓的監(jiān)視下離開闕州,崇寧一定會與陳京觀拼個兩敗俱傷,可早在蕭祺楓給她送信前,崇寧就知道陳京觀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她出城的路線萬無一失。
江阮的一盤好棋在某一刻被他從來沒有想到的外力改變了走勢,這是他第一次嘗到失控的滋味。
“樓主,陳京觀出現(xiàn)了。”
來報的諜子不敢看江阮,眼前的人背著身怔怔地望著窗外發(fā)呆,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江阮問:“崇寧怎么跑的?”
“她好像比我們更早知道陳京觀還活著。她同您演了一場戲,也同蕭祺楓演了一場戲?!?/p>
江阮手里的檀木珠子被他用拇指摩挲著,珠子間相互碰撞的聲音成了這屋里唯一的響動,諜子猶豫片刻又道:“只要您下令,我們立刻派兵將她圍困闕州?!?/p>
江阮轉(zhuǎn)過身擺了擺手,諜子望見他神色如常,好似并沒有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煩心。
“不用,陳京觀不會放過她的。他們終究還是要打,不過就是換了個地方。我只是好奇崇寧是有多大把握,認為沒了我的助力只靠她的鳳翎軍就能守得住闕州?”
江阮嗤笑一聲,輕佻地揚了揚眉眼,“本來是一箭三雕的事情,非要自作聰明。人啊,永遠會敗給自己的貪心。被踩得太厲害的人早就站不起來了,他們終究會死于劣根性?!?/p>
蕭霖如此,崇寧也是如此。
他們姐弟倆真的像極了,一個比一個狂妄,卻又一個比一個自卑,他們張牙舞爪拼命想要得到旁人的重視和認可,不過是因為從小到大都沒有人能看得見他們。
他們用自大來掩飾自己骨子里的自卑,他們覺得這樣至少可以讓自己看起來不再是那被人踐踏的野草,崇寧一手養(yǎng)大的蕭祺楓也是如此。
江阮輕笑一聲,這蕭家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對了,派去盛州的一千死士,他們的家里人都安頓好了?”
諜子點頭應(yīng)道:“按您的吩咐,都給家里置辦了田產(chǎn)?!?/p>
江阮“嗯”了一聲,諜子卻頓了頓繼續(xù)道:“所以您一開始就知道崇寧不會甘愿做您手里的刀嗎?”
“我只是不覺得陳京觀會死得如此輕易?!?/p>
諜子面露疑色,江阮卻似心情不錯,他轉(zhuǎn)過身走到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耐心地和諜子解釋道:“他消失了八個月,這八個月我用了那么手段都沒把他逼出來,這么長的時間夠他想明白所有事情了?!?/p>
江阮嘴角帶著笑,就那般沉默地望著杯中的茶葉在水面流轉(zhuǎn),他似乎出了神,諜子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可直覺告訴他此時不應(yīng)該出聲。
“陳京觀從來就不是個蠢的,他只是被人教得太好了,陳頻給他忠義和寧渡給他的仁義在他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這些自然都是好品德,若他生在治世一定能做個仁臣,可惜了,他偏偏活在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