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帶他回闕州嗎?我問過清曉有沒有能存住尸體的方法,他說口中含珠,可保尸身不腐?!?/p>
陳京觀卻搖了搖頭,“回溫公堂?!?/p>
就當他真的死在了那一日吧。
可陳京觀還是不甘心,溫書讓臨了都還在騙他。
從今往后,陳京觀再也不想吃糖醋小排了。
出門時,陳京觀跟在席英后面,跨過門檻的時候突然腳下有東西絆了他一跤,他回身望,看到是溫書讓不小心灑掉的酒壺。
那一刻,陳京觀突然笑了。
席英回頭看他,只見他搖了搖頭說“走吧”,傾身帶上了門。
溫書讓知道陳京觀喜歡喝酒,可方才那頓飯他甚至沒有給陳京觀準備酒杯,那酒壺就立在桌上,從陳京觀進屋時就在桌上。
從他們透過窗紙望那搖曳燭光的時候,就在桌上。
溫書讓也知道自己不該活,可他還有好多話要同陳京觀說,他聽到陳京觀的軍隊打進崇州城的時候就預(yù)想到會有這么一天,他站在草棚子下面,陳京觀喊了他一句“老人家”。
溫書讓那時候特別想回頭,讓陳京觀叫自己一聲“阿公”,可他覺得他不配了。
那包藏在枕頭下面的藥他備了很久,倒也不是為了陳京觀,是自從溫書讓假死脫身住進這草廬的時候他就調(diào)好了方子。
如果陳京觀死了,溫書讓就幫他把沒做完的事情都做完,然后下去親口和他說聲對不起。
如果陳京觀沒死,溫書讓就告訴他所有真相,然后如現(xiàn)在這般,讓一切好像沒發(fā)生一樣。
溫書讓沒告訴陳京觀的是,其實他的棋盤早就沒有子了,他告訴莫汝安的是真話,告訴陳京觀的也是。
他希望他們好好的。
所以方才溫書讓一次次叫住陳京觀,那一聲聲“景豫”越來越溫柔,是因為他也舍不得了。
那天席英和陳京觀后半夜才回到崇州城,他們?nèi)毓眠吷贤诹艘粋€墳,兩個人像是做賊一樣將祠堂的主人埋進了祠堂。
等以后再有人來,他們祭拜的就不只是溫書讓的牌位了,而是那個真的讓人念了一輩子的溫大人。
進城時席英走在前面,陳京觀的眼睛還有些腫,他拿斗笠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卻見到平蕪和蘇清曉在門口急得團團轉(zhuǎn)。
陳京觀隨口問了一句陸棲野呢,平蕪頓了頓,“陸將軍過凌州被元煜埋伏了,如今生死未卜?!?/p>
……
那日平遠軍拿下崇州和盛州的消息不脛而走,這仗雖然算不得打得多焦灼,可畢竟是從江阮手里拿到的勝利,可以稱得上一句普天同慶。
陸棲川在平蕪走后第二日就動身去了平州,元煥命陸晁在他傷病未愈前看著昌安營,他覺得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他走的那天林朝槿一早出了門,替他將小一個月的湯藥都磨成了粉末,她一小包一小包分裝好,事無巨細地囑咐著迷津。
“這包一定要盯著他吃,每天晚上以溫水送服,”林朝槿說著又從身后的小廝手里拿過一個包袱,“要是他晚上疼得睡不著,你就給他喂一包這個,但是不能多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