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槿出聲打破沉默,看似不經(jīng)意地將二人的距離推進了些,林含晚也應聲抬頭看著林均許,可很快她發(fā)覺本應迎接她的,少了一個人。
“母親呢?”
林含晚試探著問,林均許眉頭簇成一團,他指了指林含章的屋子,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含晚走近,瞧見房門開著一道口子,順著縫隙朝屋里望去,地上是瓷碗炸裂后散落一地的碎片,依稀還有菜葉和面條參雜其中。她再朝旁邊看,一個瘦削的少年倒在地上,背對著她,她看不清臉,卻依舊知道那是林含章。
“母親?”
林含晚的聲音讓坐在桌邊失神的梅椿晃了晃,她像是恍惚間不敢認,瞧著林含晚的時候,滿臉的淚水和顫抖的雙手告訴了林含晚這一切的真相。
“母親!”
林含晚高聲喊道,隨即推開門緊緊抱住了梅椿,兩人一瞬間都哭成了淚人,梅椿的頭埋在林含晚的xiong口,上氣不接下氣地抽噎,林含晚不敢回頭去看地上的人,她閉著眼將下巴抵在梅椿頭頂。
“他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啊,我怎么能不心疼啊,我怎么能下得了手啊,可他不能活啊,他活不下去的啊?!?/p>
梅椿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林含晚只得將懷里的人抱得更緊些,梅椿的眼淚shi了她的前襟,她感覺xiong口處起伏的呼吸帶著淚水冰涼深入骨髓,她終究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地上的林含章安靜地躺著,半邊臉因為猛然落地而沾染了塵土,那身衣服看起來像是新做的,顏色鮮艷,正襯得他領口的血漬異常惹眼。
林含章很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候,只要林含晚在,他總是要找些事兒來惹她生氣。他也說不上自己這是什么愛好,可林含晚是他的親姐姐,他知道她不至于真的厭棄自己。
當然,更不要說梅椿這樣一個連粗話都很少對他講的母親。
林含章被陸棲野的人送回澄州時,他望著久違的城門出神,他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跟著晏離鴻離開時是什么情形了。哦對,他們是直接從滄州走的。林含章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有小五年沒有回過澄州的家了。
他身邊躺著晏離鴻,這一路上誰也不和他說話,林含章便將心里的話一股腦講給了晏離鴻。
“師父,我們回家了?!?/p>
晏離鴻緊閉的雙眼給不了林含章任何回應,林含章卻感到前所未有的釋然,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么,可進了澄州的那一刻,他突然就不害怕了。
馬車先是停到陸府,一個下士快步上前敲響了陸府的大門。小廝來開門后認出是陸棲野的人,趕忙跑回去稟報。
那時陸晁還在賦陽宮的朝會上,陸棲野打了勝仗的消息傳來,只要遇到他的人都會向他道喜。陸晁一一笑著回應,可緊握著的手心卻汗津津一片。仗還沒打完,他兒子還沒回來,這一切就還沒結束。
他已經(jīng)沒了兩個兒子了,陸棲野是他最后的念想。陸晁苦笑著,他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董輝的絕望。
幾日前,陸晁收到陸棲野的消息,從那之后他一天中大多時候都在神游,滿腦子只有陸棲野說他親手殺了晏離鴻。陸晁不敢想如果是自己,能不能下得了這個手?
所有人都說陸棲野和晏離鴻不睦,可陸晁養(yǎng)出來的兒子他自己最清楚,若陸棲野真不喜歡的人,他甚至不會浪費口舌與之爭鋒相對。陸家有自己和陸棲川在頭上壓著,方荔又不是個溫順的脾氣,陸棲野便只能從晏離鴻那里找到一些少年人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