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晏離鴻看得出,汪恕這一套說辭之所以能如此行云流水,是因為他是全照著元衡登臨陸府時陸晁的反應做的,汪恕在向晏離鴻表明自己的內心。
他不是,也不會是個戰(zhàn)爭販子。
即使他因為打仗得到了許多,可這遠不能填上他心里的萬人坑。
桑柘和董輝死的時候汪恕就站在城墻上,他看著元煜射殺了他昔日的戰(zhàn)友,他緊緊握著拳頭,喉嚨里的血腥氣讓他幾乎要從這一躍而下,而他手里的弓箭只需要輕輕一抬元煜就會人頭落地,可是他不能這么做。
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江阮只讓他監(jiān)控情態(tài)變化,并沒有給他插手的權利。
于是桑柘和董輝死在了他面前。
那天夜里,汪恕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們落地的神情,其實量他眼睛再好也不該看得清他們的表情,可汪恕總覺得他們在笑,他們在望著自己笑,他們在望著北梁笑。
他們在笑他們自己。
慢慢的汪恕眼前不止他們二人,桑詮安,董家十余口,以及他從軍這么多年親手送走的戰(zhàn)友,乃至仇敵,全部都在他腦海里過了一遍。
昔日他是陸晁手下的兵,只需要在戰(zhàn)場上做最好的刀,可今日他成了將,他看到陸晁這些年看到的景象,他
汪恕抬起腰,
他的鬢角已經(jīng)被滲出來的汗浸shi,他壓緊牙關忍住撕裂了的傷口帶給他的疼痛,說道:“臣這幾日派了探子往廊州和遙州分別探查,
遙州守軍是范誄,
臣與他極為相熟,
此人雖說年歲已高,
可畢竟是與陸晁一同打天下的,
是塊硬骨頭。”
江阮微微點頭示意汪恕繼續(xù)說。
“至于廊州,”晏離鴻看到汪恕眼神閃爍,“鑒于我們已經(jīng)拿下崇州,
且廊州土匪有投靠陛下之意,
此時攻打廊州是最好的選擇?!?/p>
所以汪恕選擇讓南魏預先抵擋江阮的力量。晏離鴻的目光自始至終望著汪恕,他心中卻有一絲悲哀爬上心口。
為了守住自己的家,就去把別人的家拆了,晏離鴻嘴角微微抽搐,他倒也談不上對南魏有多少感情,
可真要讓他去殺那些無辜百姓,
他倒有些下不去手。
晏離鴻最初的打算是跟在江阮身后做他的幕僚,以最快速度攻下闕州推翻蕭氏王朝。這一切對于如今的江阮來說并不難做,
可江阮并沒打算就此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