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1頁）

“稟皇上，依臣愚見，今日東亭雖死灰復(fù)燃，但仍不足為懼。若說怕，倒是南魏應(yīng)當更怕些。十年前割肉飼虎之仇，想必姚康還沒有忘。”

孔肅向前行進一步，待他言畢，朝堂上贊許之聲依稀可見。

“那孔大人是主張鷸蚌相爭？”

“正是?！笨酌C應(yīng)答，“如今南魏雖較十年前安健，可垂垂老矣之態(tài)難掩半分。若說南北之爭最好的時機，當就是此時，東亭起勢，更是天助我北梁。臣主張以靜制動，適當放開東亭的風箏線，讓它與南魏彼此消磨，等兩國戰(zhàn)至最后，便是我北梁一統(tǒng)天下之時。”

孔肅的話點燃了沉寂的氛圍，那封軍報上的鮮血早就被拋之腦后。文臣三三兩兩應(yīng)和著孔肅的主張，武將卻在一邊默不作聲。

“我瞧陸大人有其他想法？”

孔肅見元衡不說話，便將矛頭轉(zhuǎn)向了久不上朝的陸晁。陸晁今日邁進賦陽宮時便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這么多年在刀口舔血，他知道這是陰謀的味道。

“孔大人所言確實高明，老臣唯有心悅誠服。只是，”陸晁上前一步，“孔大人如何確保在這過程中，東亭不會繼續(xù)收復(fù)其失地，繼而在我北梁的土地上煽風點火？”

陸晁說罷抬頭看了一眼元衡，可元衡若有所思的低著頭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陸大人思慮周全，孔某也是佩服?？申懘笕诉@么多年行軍打仗，必定懂得一個道理，有得必有失。我們求的不過是一個得大于失?！?/p>

孔肅又朝前走了幾步，跪在殿中。

“皇上，今之時局是天賜良機，我北梁若想一勞永逸，萬不可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當日的東亭拿的艱難，我孔肅也為逝去的將士垂淚，可王朝天下得之不易，鮮血生命才能筑起豐碑！”

不知是孔肅的豪言壯語真有如此效用，還是說昨夜未眠人不止賦陽宮的兩位，此時這朝堂上大臣一齊下跪，都來為孔肅助勢。

“陸晁，你若是與孔大人的主張相左，你可有更好的法子？”

元衡終于開口了，他半仰著頭，沒有理會跪到的一眾大臣。

“昌安營冬訓(xùn)即將結(jié)束，屆時聯(lián)合南魏從南北兩側(cè)夾擊，定能將東亭徹底消滅?！?/p>

“然后呢？打下來的地，該歸誰呢？”

陸晁說話時，元衡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他。昨晚他二人聊了許多，設(shè)想了許多可能，今日重現(xiàn)時，陸晁還是覺得嘆惋。

“皇上，北梁也打不起仗了?！?/p>

陸晁低下了頭，他避開了元衡的目光，最后索性閉上雙眼，只憑耳朵聽著四周的議論。

作為昌安營將領(lǐng)，陸晁無疑是將整個北梁的內(nèi)里剖開了，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可不到直面之時，人們還是心存僥幸。

北梁建國不足百年，將國土擴張了三倍不止，甚至吞并了比自己更古老的國家。北梁的勢頭很猛，但是人總有打完的一天，仗卻永遠打不完。

北梁人骨子里就是好斗的，戰(zhàn)爭飼養(yǎng)著他們的兵馬，亦或者說生命飼養(yǎng)著生命?？扇丝傆欣系囊惶欤缃耜戧死狭?，打不動了，他想為北梁尋個新活法。

“皇上，僅以我北梁國土和兵力，是如今四國中最為強勢之存在。臣不求這天下當真能分割而治，只論現(xiàn)在，再打仗于我北梁子民而言并非好事。沉疴舊疾尚在，縱使我們的兵馬刀劍能拿下這天下，可若守不住，便會有無數(shù)個東亭出現(xiàn)?！?/p>

陸晁的話字字錐心，他身后的武將只余嘆息。他們是國家的締造者，他們能用血肉筑起高墻，卻不能護住王朝千秋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