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好了,這次是有去無回?!?/p>
鳶綾猶豫了片刻,點頭道,“我就一個心愿,素姝那孩子不愛說話,她就信您,您幫我把她養(yǎng)大,如果可以,讓她換個活法。”
霜栽抿著嘴,將手上的衫子遞過去,“素姝那身功夫能保她衣食無憂了?!?/p>
鳶綾笑著搖頭道,“可我想讓她離開泯川樓,嫁個尋常人家,安穩(wěn)活著?!?/p>
“你這輩子在男人身上吃的苦還不夠嗎?”
霜栽沒抬頭,沒看到鳶綾有些發(fā)苦的表情。
鳶綾沒讀過什么書,娘家在她十三歲的就給她說了親事,后兩年無子,夫家嫌她沒用,可她自己知道,她甚至還沒有來過月信。
從那時起她的日子開始變得難過,有一日她覺得自己快被打死的時候她流好多血,是素姝救了她。她懷上了孩子,換來了九個月的安生日子。
可素姝是個丫頭。
鳶綾看到素姝的時候心都死了,她知道素姝將和她過一樣的日子,果不其然,她叫秦念兒。
鳶綾的日子又開始回到從前,但是知道她能生之后他的夫家開始盼子,讓她不停吃藥。可她生素姝的時候是難產(chǎn),這之后的五年,她都沒有再懷上孩子。
終于,在一個雪夜她被趕出了家門,那一晚,她的丈夫摟著新婦又開始做生子的夢。
“夠多了,可我不后悔生下她。許是我淺薄,做靈諜固然是靠本身就能尋個活路,可是手上沾的血多了,就不是人了。我把她托給您,是覺得您一定能為她尋個好人家,比起我這個母親,您能為她找個更好的出路?!?/p>
霜栽不語,她輕輕將右手搭上了鳶綾的手背,那里留了一條淺淺的疤。
那是她。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p>
那慢慢沉沒的畫舫突然傳來歌聲,有人駐足,有人張望。
鳶綾的右手被琴弦劃傷,鮮血淋漓,她的額頭也不知被什么東西撞到,鬢間的發(fā)絲垂落,隨著她的動作舞動。
所有人都被她引去了目光,無人在意崇州城門已落鎖,那上面的紅色軍旗換成了東亭的黃色。
……
賀福愿拔下旗幟的時候手竟然抖了,他瞧著自己不爭氣的手笑了。
兩個時辰前,他還是南魏的守將,如今,他成了南魏的叛軍。
原來謀反是這個滋味,不知道陳頻當時的心情是否也如此矛盾。
可賀福愿不后悔,霜栽找上他的時候,他正翹首以待陳京觀的消息。那日陳京觀說的他都記下了,從那日起他就夜以繼日習武練兵。
只是他沒想到是霜栽先找到的他。
“賀將軍,反了這舊王朝,你有興趣嗎?”
霜栽的話擊中了賀福愿,反了,這是他心里壓了很多年沒敢說的話。
崇寧是個不錯的主子,但是她救不了南魏了,她老了。
人年歲漸長后,心腸和手段就慢慢軟了,蕭霖是如此,蕭娉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