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觀往上爬著,眼前慢慢露出道觀的頂端,不過他先看到的是那縷隨風(fēng)飄搖的青煙,這地方偏,來敬奉的人不多,那縷煙看起來孱弱,卻好似一條連接上天的橋梁。
陳京觀望著,表情凝重了一些,他知道江阮從不做無利的買賣,但是這一次他又必須得來。
到了道觀門口,陳京觀才得以窺到全貌。
從外觀來看這觀頗有年程了,外墻斑駁,原本漆紅色的外柱已經(jīng)顯露出原木灰,他沿著臺階向上走著,眼前一個在院內(nèi)打掃的小道士看到了他,朝他行禮,將掃帚斜放在香爐旁迎了過來。
“施主臨觀,是有何事?”
陳京觀見眼前的人年歲不大,說起話來倒是熟稔其道,不禁失笑,而他旁邊的江阮接上了小道士的話,問了一句:“鳳麟先生可在?”
聽到這個名字,小道士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他側(cè)目打量著眼前的二人,有些謹(jǐn)慎地回:“還有一刻鳳麟先生就要歸山了,不妨你二人明日再來。”
江阮聞言,從腰間取下一枚玉帶鉤,交到了小道士手里。
“你且將這東西拿給他,他會見的?!?/p>
小道士有些不明所以,但依舊照做了。
等他走后,陳京觀歪著頭看了一眼江阮,江阮笑了笑解釋道:“既然是舊相識,自然有些私密的信物。”
陳京觀聽罷沒做回應(yīng),和江阮一起等在原地,那小道士跑到了道觀后側(cè)的廂房,沒一會就出來請他們,不過再見時,他臉上的表情稍微有些復(fù)雜。
“先生說有請二位貴客。”
說罷,小道士默默在前頭帶路,陳京觀與江阮便跟著他往里面走。
越走到里面,陳京觀發(fā)現(xiàn)這道觀倒更像個客棧,或者稱醫(yī)廬,有不少人扎堆候在門口,一些人領(lǐng)了藥喜氣洋洋的走了,一些則偷偷站在墻根抹著淚,場面有些割裂。
不過進(jìn)了別人的地界,陳京觀也不好表露的太過明顯,小道士將他們引到一處半掩著的柴門外,朝里面喊了一聲“先生”,那屋里便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貴客稍等,我手上還有一個病人在施針,不便請您進(jìn)來?!?/p>
陳京觀望了望江阮,他倒像是習(xí)以為常,斜靠在外墻上瞇著眼假寐。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那扇柴門被推開,一個婦人抱著個孩子邊走還邊朝門里道謝,臉上眼淚婆娑,懷里的孩子微微紅著臉,陳京觀看了她們一眼,又朝門里探身。
“進(jìn)來吧。”
那小房間朝陽,但是如今太陽快落山了,房間內(nèi)的光照不是很好,陳京觀看到里屋端坐著一個身形高挑的男子,他嘴上應(yīng)著他們,但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一邊翻著簿子一邊在上面記著什么。
“在下陳京觀,托江掌柜的福得見神醫(yī),還望神醫(yī)能救小妹性命?!?/p>
陳京觀說著,朝面前的男人躬身,那男子抬起頭的一瞬,雖說歲月無常,可陳京觀還是能認(rèn)得出眼前的人。
他是蘇晉的兒子,蘇清曉。
不過眼前的男子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他擺了擺手叫陳京觀過來,此刻江阮出聲:“我在這怕有不便,我在外等候?!?/p>
那男子含笑朝他微微點頭,等著江阮離開,房間只剩一片死寂。
“蘇叔叔……”
“他很好?!?/p>
陳京觀試探著開口,而蘇清曉像是明了他的心事,未等他說完便接話。不過他話音剛落,就又接了一句:“我只是不愿遵父命再進(jìn)朝堂?!?/p>
陳京觀了然的點了點頭,一時間二人又沒了聲音。
陳京觀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人,他和小時候真的一模一樣,無論是舉手投足還是目光語氣,都是一副很淡然的樣子,不過他小時候最不喜歡白色的衫子,如今卻一襲白衣坐在堂前。